他随手将手上的血迹擦在身上,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这个一声未出就死在床上的男人一眼。
离开。
又来到三叔的房中,这人正抱着一个小妾打鼾。
三叔很花心,经常会拿家族的产业去娶小妾。
孟启生想了想,觉得死的太快不行。
怎么办呢?
将小妾割喉之后,他翻出一块布在三叔醒来之前,塞住他的嘴,将他绑在床柱上。
终于,三叔也醒来了,他惶恐的认出眼前这个浑身恶臭,衣衫褴褛,却很冷静的人,是早该死去的孟启生。
他疯狂的挣扎着,却由于被捆绑的很结实,他无能为力。
孟启生静静的看着他。
想了想,爬上床,又将他头朝下倒立绑在床上。
这个姿势很费力,中途三叔不断挣扎,孟启生只得调端了他的脚筋。
三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又看到了一旁小妾的尸体,拼命的扭动着。
孟启生似乎笑了笑,缓缓凑近。
用那仅剩两根手指的左手撑住三叔的左眼。
右手拿起那把刚刚杀过两个人的尖刀。
这把刀曾经在阿娣的悉心护理下,无比锋利。
刀尖闪动着寒芒。
对准三叔那因为无法闭合而流出液体的眼,刀尖缓缓逼近。
三叔瞳孔骤缩。
在遇到威胁时,人眼的本能是闭上来保护眼珠。
但此刻,孟启生笑着撑住了三叔的眼皮。
缓缓没入。
那人剧烈抖动,但这种痛苦还不至于使人昏迷。
孟启生抽出刀,将食指探进去,挤压着那原本就已经破碎的晶体。
他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无聊。
下了床,悠悠端起茶壶,满的。
他很满意。
将壶嘴对准三叔的鼻子,缓缓倒入一些。
并未多倒,似乎是要看看效果。
看着那一些水慢慢流入这个倒立的人的鼻孔,并没有溢出。孟启生才满意的又注入了一些。
他很有耐心。
三叔像犯了哮喘一样,上半身一下一下的抽搐,却又无法发出声音,受伤的眼血流更猛。
一壶水倒完,纵使孟启生很慢,却依旧溢出不少。
在这个过程中,三叔像一条涸辙的鱼一般抽搐。不同就在于,涸辙的鱼是水太少,而这个人,是水太多。
孟启生似乎失去了耐性,一刀从喉结切入。
一切结束……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个字。
从家里出来时,他又放了一把火,等到他确定火势已经无法挽回,才离开。
而这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四处躲了几天,孟启生又回到了城郊,阿娣的墓穴。
他准备逃出山西,兵荒马乱的,相信不会有人能够找到他。
这一次,算是告别吧。
这两天下了一场雨,被孟启生挖出来的洞口有一些塌陷,他又花费了半天才重新挖通。
艰难的通过逼仄狭窄的通道,墓室里的恶臭愈发逼人。
那床大红锻被仍旧在地上,这床包裹过阿娣尸体的被子,是那六天孟启生度过寒夜时的栖身之地。
他看着那口紧闭的大红棺,这是他出去时亲手关上的。
现在,他却有了一种,将它再一次打开的欲望。
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腌臜景象?
孟启生轻轻上前,再一次,推开了这口大红棺材。
意料之中的,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墓室里仍旧很暗,他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感觉一阵阵腥味冲撞着他的喉头,很熟悉的味道。
突然的,他口舌生津。
他嗅着空气中的腐臭,蠢蠢欲动。
终于,他掏出那一把带走了三个人的生命的尖刀。
“阿娣,让我尝尝好么……”孟启生轻声问,他笑着,借着狭窄通道透进来光,凝视着棺木内,那里,是阿娣。
突然,孟启生呆着了。
一个黑影,缓缓自棺中坐起。
掀起的那一阵恶臭,迎面拂在孟启生的脸上,令孟启生生津更甚。
“阿生……是你么……”
那黑影开了口,真真正正的,开了口。
怪异别扭的声音自她的胸腔中传出。
“这屋里怎么如此暗,为何不开灯啊。”她问道:“太暗了,阿生,怎么这不开灯?”
因为她的眼珠,已经在孟启生腹中……
孟启生呆呆立在那里,出奇的,他竟没有害怕,而是有一些欣喜。
我的阿娣,果然没有死。
“阿生?阿生?你在这里吗?阿生?”阿娣似乎有些焦急,挣扎着想要从棺木中站起来。
“阿娣,我在……” 孟启生轻声呢喃,似乎那棺木里醒来的的,只是一个午睡醒来犯迷糊的女子。
坐起的那个黑影翻动着臃肿的身躯,挣扎着想要坐起。
孟启生听见黑暗中传来“噗呲”“噗呲”的水声。
他再熟悉不过,这是……脓液被挤压喷溅而出的声音。
“阿生啊,虽然我这身上,四处都疼的厉害,但是,我觉的好了很多……”
阿娣仍旧在那里絮絮叨叨,喃喃自语,腔调变形的厉害,沙哑低沉,她自己却仿佛不自知。
“阿生啊,什么时候,去看灯会啊?今年泗水桥的灯会的最大的灯笼,一定没有去年你送我的那个大吧……”
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他死亡之前。
她心心念念记着的,仍旧是孟启生曾经许诺过她的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