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他还以为腥臭味是来自淤泥，这时才知道真正有味道的是这一潭水。不过说是潭水不大准确，因为而潭水是在岸基上封闭的水，而这排水渠的两端都隐匿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按理说应该是通畅的。

只不过这水是黑色的，看起来就不是活水，而且一眼看去也没有什么流动性，宁三才暂且将其称之为“潭水”。

他走过去，看到老秦屁股下面竟然有一个小马扎，老秦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等急了？”

反应过来，刚刚老秦不是说要带他去吃东西吗，自己还担心重庆地下是不是有个自助餐厅，现在看来自助餐厅是没有，鱼都得现钓呢。宁三说：“不急。”

“嗯。”老秦应了一声，“你在外边，吃不到这么好的鱼的，所以，等等是必要的。”

他一只手持鱼竿，另外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摸索索，搞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烟来，在鼻子下面深吸一口：“这烟也不错，可惜只剩一根了，要不然你也就有机会尝尝了。”

老秦想了想，“这样吧，”他把那根皱巴巴的烟从中间扯断，将短的那一截儿递给宁三：“好烟。”

宁三看着这根都已经被揉得泛黄的烟，接了过来，再仔细看看，这烟不是机器烟，是手工搓的，纸是不知道哪里裁下来的本子的纸。

老秦又掏出打火机来，点燃了，深深吸一口，一股白色烟雾飘然而出，在灯光下飘摇一阵，消散在外面的黑暗中。他把打火机递给宁三，宁三接过来，没点。

他在犹豫，自己肯定是不能和这个疯子在这里耗下去的，这鱼估计钓到沧海桑田都钓不到，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早点跑出去，这老秦时而靠谱，时而像个疯子，自己又什么话都从他嘴里问不出来，而且这人很明显，多半都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老秦瞥了他一眼：“怎么不抽。”

宁三笑了笑：“我不抽烟。”

老秦嗯了一声，突然问他，“听你口音，你是BJ的吧？”

宁三楞了一下，他虽然是在BJ长大的，但也有这么些年在外边，BJ口音早已经不是那么明显，这疯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听出来的。

“对，家里是BJ的，但自己一个人在重庆。”

“我以前认识一个姓宁的人，也不抽烟，你和他很像。”

宁三一愣，他妈的，这还听不懂老秦在说什么，就白活了这两年了，这两年来，这么多人提到过的另外一个姓宁的人，还能是谁？

老秦夸张地长长吁出一口气，又把话题说回烟上面来，“年轻人啊，还是要抽一抽烟的好，人这一辈子就这一条命，你抽也是这一条命，不抽也是这一条命，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为什么不多享受享受呢？”

宁三实在不大明白这疯子的逻辑，但又隐约感觉，对方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老秦抬了抬竹竿鱼钩，毛裤鱼线垂在水面上：“有些人啊，却还这辈子都不够，奢想着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