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秦独为了潜行在排水系统，还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也算是放弃了属于赶尸人的骄傲，将一切往日的荣光深埋地下，只为等待将他们取出来的那一天。

秦独背上那个包，带着宁三继续向前。

由于没有光亮，宁三不知道周围的环境究竟是怎样的，但是能够感觉到脚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原本还算是平坦的混凝土地面，被崎岖不平的土石地面取代。

秦独这个时候却好像是因为心情大好，主动解释道，这个位置靠近山区，当年排水系统的设计的承重设计出现了问题，导致出现了山体水泄露，整个区域都出现了侧面倾塌，土石涌进排水系统，导致出现了淤积区域，正好那个时候新城规划，新的城市设计理念引入重庆，这个被淤积区隔绝的排水系统，就被顺水推舟放弃了，一方面，是因为整个区域倾斜以后，情况复杂而危险，想要重新恢复使用得不偿失，另一方面，这个老排水系统是用重庆作为国民政府临时首都时修建的防空洞改造的，本身就就不是太完善。

宁三踩着脚下高地不平的泥土，人的一生实在是太过渺小，自己也算是重庆的半个土着了，连这个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都隐匿了这么多的情节不为人知，遑论整个世界呢。

两个人应该是在爬一座地下的山，这座山由突破混凝土的泥土喷涌而出后堆积而成，泥土很潮湿，但是并没有到不堪前行的地步。

秦独突然停下来。

宁三也同时停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光亮传来。

宁三趴在泥土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们所在的位置，足以俯瞰那座湿蛟的重庆大本营。

他们选择的是整个废弃排水系统塌陷最为严重的区域，狰狞突起的巨大土石之间，只能隐约看见人工混凝土的痕迹，而原本应该经过此处的污水，仍旧注入到这块塌陷的盆地区域，淤积成为一座污水的黑色湖泊。

这些污水来自于地表自然的渗漏，等到湖泊缓慢上涨到与周边区域平齐时，污水就会自另外一端缓慢流出，注入到早已经停止使用的排水系统中，在其中漫无目的地流淌，失去压力泵给予的动力，他们之间的大部分都会淤积在泄水渠的某处，不再见天日，只有运气极其不错的少部分，能够注入到嘉陵江中去。

而在这座大湖中，由于塌陷而狰狞竖立起来的巨大土块上，则插上了一根一根竹竿，竹竿上吊着一个个白炽灯，点点黄色的灯光照亮黑色的湖面，照亮了这片空间。

他们就在这里吗?

秦独点头，抓到你以后，他们就去请示嘉陵江流域的负责湿蛟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负责人会亲自来到这里，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由于二人所在的这座巨大土山距离湖泊比较遥远，那边的具体情况宁三看不太清楚，据秦独说，湿蛟在这边有驻守，所以还是要谨慎一点。

秦独所说的谨慎一点，就是两个人趴在潮湿的土山上，静静观察时机。

宁三能够感觉到，秦独的精神跟高涨，他已经潜伏这么多年了，到了最后的时刻，尽管还能按耐得住情绪，但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很多事情。

最漫长的时间，往往是结局即将到来的最后那段时间，因为这个时候，曾经再坚韧不拔的人，也会不可避免地开始畅想胜利。

你知道赶尸人是怎么传承下来的吗?秦独问。

宁三摇头，这里面运气可能占了一部分，而赶尸人这个形象，只出现在网络小说里面，现在突然真的出现一个赶尸人，来问你赶尸人是怎么传承下来的，那谁知道。

秦独也并不打算想要一个回答，他只是想要说一说话来缓解大幕即将落下之前的情绪。宁三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秦独说，在汉以后的历史上，对旁门左道的包容度就不是很高，而且还有越来越低的趋势，像我们之中邪道一般的人物，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当时想要流传下来，就只能依托于受到主流话语认可的正道。何为正道?比如在衣一道，华夏衣冠是正道，在学一道，儒家正统是正道，在教一道，佛道两家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