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只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围观的邻居,是啊,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惜我的感官是如此地敏锐,在发现他们的一瞬间心中便警铃大作----这群在楼下包围我们的人无疑全是死人,它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不祥气息过于浓烈,在清澈的月光下,想要把他们错认成有生命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那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压抑的画面,叫人恨不得眼前一黑晕过去算了:脚下,无处不在的尸体沉默地,不约而同地仰头看着我们,露出一张张苍白的,腐败的面孔,晃动着彼此残缺的肢体,黑压压的人影连成了一片。尽管他们的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但不知为何又像是在控诉着些什么,用无声表达着抗议。
我就像着了魔,又朝房檐边缘挪了几寸,将目光放的更远---不出所料地在尸群中寻得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果然,这里面有几个人的长相我是认得的,他们正是这些天以来被扔进那个见鬼山洞里的死者,居然在今夜集体复活后倾巢而出了吗?
在确定他们的身份后,我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已经没必要了,我怕我在里面也看见杨隐的身影,我可不想再受刺激了。
“怎…怎么了,为…为甚吗…不逃?”被我扛着的年轻人感觉到我在架着他往回走,磕磕巴巴地提醒我,他已经流了太多的血:“马…马上它就要…就要…”
“不逃了。”我听着我自己的声音,惊讶地发现它意外的冷静…嘿!也许这就叫物极必反吧,人的情绪憋屈到了极限,就会和弹簧一样触底反弹。
“不逃了?”那年轻人听完我的话,开始挣扎了起来,他甚至试图把胳膊从我肩膀上抽走:“不…不行…你得…你这是…寻死”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以防他把自己摔到地上:“对,不逃了,咱们本来也是逃不掉的,但我也不是找死。”我转过脑袋,眼珠一转盯着房顶中央的那个依旧静止的怪物,又看了看脚下被我踩漏的房顶,心里马上有了一个计划。
“你的枪里还有子弹吗?你还能开枪吗?”
“还…还有…但你想…想干什么?它…它枝条太多,子…子弹并不够用。”
我撇嘴一笑,道:“谁叫你打它的枝条了?”
我意已决,立马朝着还在用夕阳红描边枪法射击盘旋在我们头顶上那些枝条的老猎人喊停,叫他离那棵怪树远点,他虽然表现的很疑惑,不知道我想干嘛,但还是照办了,退到了房檐的角落。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我半蹲下来,将靠在我身上的猎人儿子放了下去,帮他把斜跨在他身上的猎那把枪递给他,在我把计划和他交代完毕后,他坚持要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准备好了吗?一,二,三…”
呯!
我开始倒数,他在我数到最后一声的时候开枪击中了那棵怪树“树根”附近的瓦片,射的稍偏,但是没有关系,本来也没想着一定能打中,他马上又拉栓,开了第二枪。
呯!呯呯!呯!
第二发子弹打在了纯白色的树干上,第三发又没入了树根之下,他又接着打出了第四发第五发,然后,就和我预想的一样,整个房顶的中央开始霹雳乓啷,如同多骨诺米牌一样向下,向内塌陷。
轰隆!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失去了依凭之地的大树保持着缄默,和碎瓦砾一同沉入了深渊,转瞬间便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呯!哐!
一时间地动山摇,像遭了地震一样,这座房屋的地基深处剧烈地晃动着,停止射击后,仍有源源不断地巨响从我们制造出的大坑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