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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当然希望自己是直接昏过去了或者被一个打来的大浪呼死,瘫了就不用继续遭这劳什子鬼罪了,但是有时我的精神出乎意料地顽强,都这样了还很清醒,肉山崩溃后,血水的水平面可谓是一路暴涨,我的脚瞬间就够不到底下了,在血水中游泳的感觉就像是被扔进了启动的滚筒洗衣机,往哪使劲都像是在瞎扑腾。
比起踩不到底更麻烦的是,与我一同浸泡在血水中的可不止单纯的肉块而已,水中还裹挟着不少杂物,什么碎木片,铁丝网,还有一些砖头碎石块,腿在水里乱蹬的时候随便碰到一块都要了老命了,刮下你一层皮都算好的,把你的腿卷进去缠住才是真可怕,更别提我还得抓着尚翩然。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没呛死在血里简直就是个奇迹,大概和血水的密度有关系吧,比水能给的浮力更大,也和我的水性非常好有关系。
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或许我该明智点放开尚翩然的尸体,但是我那时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给她那凄惨的模样找了很多的借口,说不定她只是休克了呢?对…说不定她只是暂时昏过去了,我也不是专业的医生,我怎么就能够断定她死了?
…说不定是我的误判…说不定她还有救,还能抢救一下。
我想的情真意切,哪怕有万分之一生的机会,我也要为她争取,哪怕她今后成了个植物人也好,大不了我借钱给她治病。
其实但凡是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但那时候我也只能这样欺骗自己,人总要有点奔头和念想不是吗?为了我自己,我必须暂时假装尚翩然还活着,我不能抛下她。
当时肉山崩塌的巨浪将我和她一下冲出去好远,至少被掀出去了几十米,期间我的头也被不可避免地被拍进了血水里好几秒钟,喝了好几口脏血后,虽没被呛死,但嗓子里却火辣辣的疼。
等我幸运地重新浮上水面后,立刻意识到围着异空间的那堵墙一定已经被冲垮了,因为四周除了水面上漂浮着的垃圾,根本就看不见街道两边的建筑物了。
不…应该说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虽然脱困,但是被血水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惨白到不正常的天空和身下血红的液体,我会怀疑我们这是被冲到了公海上,到处皆是白茫茫和血红血红的一片,望不到尽头,是一个只由纯白和纯红组成的,像是末日到来后一般的世界,看的我眼睛难受。
…擦,不行了,真是太痛苦了,光是复述一遍当时的经历都令我感到痛苦万分,我的记忆又开始模糊了,什么来着,我讲到哪了…当初我和…尚翩然是怎么回到现实世界里的来着?
对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是那部电影…就和那部电影一样。在被一连串的不幸骑脸之后,我终于也走了回狗屎运,在我们附近的水面上找到了一根飘着的木头,大概是哪栋房子被冲毁后断掉的房梁吧,我奋力游过去,把尚翩然的身体搭在那根木头上,然后自己也扒在上面,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就这样,我们依靠着这根仅有的救命稻草,在海面上飘啊飘啊,仿佛不飘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不罢休一样,向未知的方向前进。
说句实话,我并不清楚我们究竟在血海里漂流了多久,甚至不敢肯定这一切是不是真正发生过。我们可能漂浮了一天,也可能是一星期,甚至有可能是一年,彼时我对时间的概念被彻底破坏掉了,所以不要逼我一定要说出个准确数字来。
---总之,在我的主观意识中,我肯定是在血海中泡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的,期间为了撑下去,每当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就会和尚翩然说会话,聊我们仨以前的事情,主要是大学里人生最快活的那段日子,虽然尚翩然不会回应我,这样的自言自语却还是能让我感觉好上不少,不至于心灰意冷,把自己淹死在这个地狱里面。
我的坚持是有回报的,这片红海并非真的无边无际,在这汪诡异的血海深处似乎存在某种诡异的洋流,在数不清的时间流逝过后,这片红与白的世界总算迎来了尽头。
我看见了陆地,那是一片被荒草覆盖的灰黄色的大地,石滩上长满了白色的小花。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尚翩然扛上了岸,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