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郝建成率领的市委督导组抵达了南岭县,随同返回的还有要到了扶贫款的县长付大木,已经办理完耿中天“嫖*娼事件”相关手续的副书记杨富贵,县公安局长陶玉鸣也从杏林乡连夜赶回来了。
八点整,按照督导组的要求,召开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县以上领导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参加,商讨事故处理意见和相应的应对措施。
已经疲惫不堪的白存礼和楚天舒站在会议室的门外,两人简单交换了意见,就进了会场。
楚天舒主持会议,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然后就请白存礼讲话。
白存礼介绍了城关镇卫生院发生的病人死亡事件,以及随后稳定群众情绪,安抚死者家属,以及昨天下午与钱家商谈善后事宜的经过。
他讲着讲着,声音哽咽起来,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不明白,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他如此失态呢?
楚天舒看看白存礼,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样的场合下失态。
一个堂堂的副县长,在南岭县也是扳着指头数得着上号的人物。其实,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再大,有楚天舒这个县委书记顶着,怎么也不会把责任一股脑地推给他这个副县长。
楚天舒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说:“老白,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
当然,白存礼的苦衷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什么时候处理过这种使不得力、用不上劲的事!吃苦受罪遭人冷言冷语不说,弄不好要挨骂受气。最要命的是,只要一看见孩子的遗像,他的心便会剧烈地跳动,久久难以平复。
随后,请相关方面的负责人介绍他们所掌握的情况。
卫生计生委主任余乾坤率先发言,他说:“经过调取病历等相关资料以及对戴贵清和霍启明等人的询问,从专业的角度来分析,卫生院对病人的处置过程中没有明显的违规和失误,病人的死因有待进一步调查。”
陶玉鸣不满地说:“老余,你这是典型的本位主义,你管辖范围内的人员出了问题,就想方设法地替他们推卸责任,这种思想要不得。你看看白县长,他作为分管领导,面对困难和问题,是多么的痛心疾首啊。”
余乾坤还想解释什么,被付大木摆手制止了,他说:“老余,病人死在了卫生院的病床上,这总归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当前的问题是,死者家属纠集一批人大闹卫生院,今天早上,周边乡镇的村民还在向城关镇聚集,再不采取断然措施,很有可能会形成大规模的骚乱。同志们,我们等不起啊。老薛,是不是这样啊?”
“是的。”城关镇党委书记薛占山急切地说:“现在谣言满天飞,有人说,县里把卫生院的负责人控制起来,明是追查责任,实际上是变相保护;还有人说,卫生院有县领导的股份,根本不想赔偿,正想方设法替他们开脱;还有人说,县里要组织人员抢尸体,消除罪证……唉,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从昨天傍晚开始,周边乡镇的村民听说了这些传言,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聚集到城关镇卫生院,要帮钱家讨回一个公道。镇里的干部全体出动,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苦口婆心的做工作,可现在人越聚越多,压力非常大啊。”
一席话,说得在座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周宇宁忧心忡忡地说:“这几天天气炎热,人们脾气暴躁,再加上长期以来积累了大量社会矛盾,老百姓对政府不信任,干群关系不和谐,一个火星就能点着,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局面很容易失控啊。”
宣传部副部长程浩接着说:“还有,现在大批的记者已经蜂拥而至,他们从官方得不到确切的说法,就在村民中随意采访,其中不乏别有用心的人在胡说八道,宣传部门的人全体出动,但还是应对不了这么多的记者,舆情也难以控制。”
大家说来说去,几乎全是难题和苦衷,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情绪,一个个都巴不得赶紧把事件处理掉,大家都好从苦海中脱离出来,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秩序。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对钱家的赔偿问题上来了。
信访办刘主任说:“处理这种突发事件,历来是破财免灾。钱家开口要一百万确实有点多,要不再跟他们谈谈,降到一个合适的价位上,答应他们算了。”
刚刚主持财政局工作的蔡望东却说:“不管病人的死因是什么,也是由法庭判决民事赔偿,而不应该是政府全盘买单,暂且不说县财政已经入不敷出,如果迫于压力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就会有赔不完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