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复在一旁安抚了许久,诗依秋才像个被哄好的孩子一般,终于愿意端起半凉的粥碗。
“凉了,我帮你盛过一碗吧。”赵复罢伸手去接诗依秋手上的粥碗,却被横手一挡,拒绝了。
“不用,就这样也很好。”诗依秋摇摇头,将粥碗赌极高,凑到嘴边,用勺子往自己嘴里送了起来。
诗依秋的脸本就不大,将粥碗端起后更是直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赵复看不到诗依秋的脸,无从猜测对方此刻的表情,可是嘴中却难以组织起什么更具有服力的言语。
这碗半凉的鱼片粥咸咸的,融着脂粉的味道。诗依秋根本不在乎,她只是将粥碗端在脸前,然后用勺子不停地重复把粥往嘴里送的动作,以此来逃避两人对望时的尴尬。
直到粥碗半空,木勺与碗壁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清脆。可诗依秋并没有就此将粥碗放下,她放不下。
赵复是现在唯一有实力有条件帮助她复仇的人,诗依秋无比清楚,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与赵复,甚至林昊炎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她更知道的是,如果赵复听从了她的意愿发动对林思行的讨逆。那么带给这个世界的,是无尽的争纷,是尸山血海下缟素,是从前宁静祥和的兰河帝国再无一寸净土,再无一户完整人家。
但是这又如何,这下既然已经不是我们的下……诗依秋从前是个温柔随和亦懦弱的女人,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坚强的仇恨,她愿意用任何手段,任何方法,去完成她对林昊炎的思念。
因为林昊炎,赵复与诗依秋相识,而林昊炎逝去,赵复与诗依秋之间便少了最重要的话题,他们失去了本应存在的交集,便变得无话可。
嫂子,或许永远只是剩下的一个称呼,关联起的身份。
赵复很同情诗依秋,但现在的他却不得不学着平日里瞧不起的“大人们的模样”打起了哈哈,起了漂亮的场面话。一边是名为嫂子的一人,一边是兰河帝国的半壁江山,赵复第一次动摇起来。
人命从来不是儿戏,生命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艺术。
赵复不是那种得知自己手握千万人生死还会飘然自得的人,他不温柔,面对乞饶施舍也要看心情;也不仁慈,手中异族的性命成百上千。但存念于帝国西北,他手中掌握的不只是西北千万民众的安居康定,也是这个世界动荡亦或是安平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既是一种快感,也是一种责任,诗依秋的请求太过沉重,赵复本能的回避着。
这既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一种懦弱。
“那我先出去了,你多吃点。”
赵复知道,只要他还在房中,诗依秋恐怕一时半会还是不会停止那刮碗的行为,不如先离开,也让诗依秋好好的休息一下。
一个人静一下,或许就不会再坚持那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了。
虽然只是骗骗自己,但赵复的确沉溺于自我欺骗的满足当郑虽然他知道,诗依秋从帝都迁到了兰庭,这一路上都没有消磨掉的仇恨,怎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便打发完毕。
难道就单纯的因为今日月色朦胧么?赵复轻轻的将门带上,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与诗依秋相见。异常亏心的感觉,直到出了房间才有所缓解,赵复转头便看到,今日的月亮起了一层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