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又说了几句,与章楶并肩出了机要房,回转垂拱殿。
路上,章楶沉思再三,道:“官家,浅攻扰耕确实是不错的战术,但只能伤及夏人皮毛,而坚壁清野,则过于被动,劳民伤财,自困于己。”
这‘浅攻扰耕’是章楶与章惇提出来的,赵煦深为赞同,听着章楶的话,赵煦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笑道:“章相公,有了新想法?”
章楶躬身,道:“是。臣以为,夏人地域辽阔,倾国而来,必然内地空虚,臣意,由陕西路出兵,绕到北上,可深入,也可击敌后背,夏人腹背受敌,难以自处。”
赵煦赞许的点头,道:“这件事,朕有考虑。不瞒卿家了,朕已拟定密旨,命种建中的骑兵择机北上,纵横夏人腹地!”
章楶一怔,连忙说道:“官家英明。”
赵煦摆了摆手,道:“小手段,非战略,卿家继续说。”
章楶顿了下,道:“官家一再强调‘必胜’,臣深以为然。论军力,我大宋不如夏,骑兵,步兵皆如此,且夏人狂妄自大,轻视我大宋,是以,臣以为,当以弱兵诱敌,扰敌,疲敌,其疲惫击之。外伏强兵,内坚壁清野,困敌于茫茫,操必胜之计。”
赵煦听出来,章楶的意思,大宋这边,不能硬碰硬,走‘战术流’。
赵煦背起手,脚步放慢,心里思索着。
他御驾亲征,不是要将西夏打回去那么简单,他需要彻底扭转局势,获取宋夏战略主动,为‘新法’赢得时间。
至于威望之类,反而是附带。
赵煦走到垂拱殿前,才道:“章卿家,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大宋取得兰州,宥州,天都山等地?”
兰州,宥州,只是贯连天都山,赵煦话里,最紧要的是天都山。
在西北多年的章楶,自然明白天都山的重要性。
除了战略上的,天都山还是一块畜牧耕稼膏腴之地,尤其是产良马!
这样一块地方,宋朝这边着实难以不心动。
章楶刚才在机要房就隐约看出来,心里早有盘算,这一刻,沉吟再三,道:“臣,需要更大的权力。”
赵煦双眸猛的一睁,猛的上前,拉住章楶的手,道:“真的有机会?”
这样一个战略要地,赵煦太垂涎了!
章楶神色不动,抬手躬身,道:“臣请这次战事的全权指挥,任何人不得插手……包括官家。”
陈皮在一旁听着,心头一惊,低头不敢多嘴。
赵煦眸光灼灼,深吸一口气,道:“好!只要能拿到天都山,卿家要什么朕都给!朕不去环庆路,朕就在秦凤路,朕听奏报,非重要之极,卿家皆可驳朕!”
西北诸军,总兵力已达三十万,章楶没想到,赵煦想都不想就真的将兵权交给了他!
章楶瘦削的脸角鼓动了一下,忽然跪地,行大礼的沉声道:“陛下以国士待臣,臣必以死相报,不负陛下之望!”
赵煦连忙扶起他,拉着他进垂拱殿,道:“卿家想必有想法了,来,说与朕听。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陈皮应着,将所有人都拦在外面。
章楶是一个富有军事经验,有很高战略战术的大家,事实早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过去他就很有想法,虽然被‘旧党’压制,但在去年,还是辉煌的大败西夏,拿回了诸多要塞,大宋几十年的被动局面有了改变!
眼见赵煦的目光投的更远,同时也有机会,章楶自然不会‘自谦’,在垂拱殿内,君臣二人就坐在椅子上,深入的讨论着彼此对这一战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