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羽翼在纯白的空间之中徐徐展开，虽然我并没有看到Angel的正脸，但是当她宛若天使般的雪白羽翼在我的面前舒展开时，我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丽。

就像是从我最深的梦中的梦中走出来的画中仙一般。

片状的粼粼白羽一直从翼根延伸到了翼尖，最后完全展开时，已如同两把尖锐的刚钺，而Angel手臂轻轻一转，她那手中的无尽长枪，

“你能保护得了他？”美夜子的脸上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她的眼神依然显得淡定而从容，双手甚至还在身后舒展了一个向下的懒腰，“对你这个无实参构造函数的隐式声明的介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养虎为患。”

“也罢，你也观察我很久了，就和你会会吧。”

语毕，美夜子微笑着看向了我，下一刹那间，我看到美夜子的眼珠突然浮现在了我的面前，以如同脸盘般的大小占据了我的视野，而她的身体，却依然停留在原来的区域！

下一刻，美夜子的眼球猛地向着我的脸颊撞了过来！

我当然是顺手保护住了我的脸颊，但是诡异的是，眼球却没有撞到我的脸颊上，取而代之的是美夜子在远处轻轻挥动的左手狠狠抽打到了我的脸颊之上！

空间的距离定义被修改了。

那一刻，当我雾煞煞地坐倒在地上时，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不知道美夜子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是很显然，她以某种方式做到了。

面对着美夜子的突然攻击，Angel抬起了一只手，以超过我眼球能够接受的极限的频率超速运动了起来：

“派生类解析函数调用，析构函数反序调用，基类构造函数调用，初始化基类数据域……对眼光心张角修正。”

随着Angel以我完全听不懂的魔咒般的话语念出了一长串的指令，我眼前的世界图景终于恢复到了正常范围，那在空间意义上已经完全超越距离概念的不对等状的美夜子的图像终于在我的眼中恢复到了正常态。

美夜子笑容满面地站在前方看着Angel，然后轻飘飘地扫向了我，Angel的身体却像是量子跃迁一般瞬间拦截到了我和美夜子之间，拦住了美夜子的视线。

那一刻，Angel的身体表面瞬间就浮现出了无数无法用人脑来统计的巨大孔洞！Angel的身体被打穿成了马蜂窝状，但是即便如此，她的身体却也依然保持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这种浑身穿孔的状态让Angel仿佛变成了一尊镂空艺术品。

事实上，不管是怎样的动作，Angel的每一个静止帧都美得可以直接当永久收藏的壁纸。

“Angel？”看着身体变成镂空状态的Angel，我试图上前一步，但是我才刚刚走了一小步，我的胸口却是突然爆炸了，难以形容的剧痛传来，我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向内凹陷的漩涡，这个漩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陷入我的体内。

“空结束符。”Angel平淡而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在整一片无限制自由空间内响彻着，随着Angel的轻轻念诵，我胸口的塌陷瞬间停止了，“函数抽象……非连续态局部变量时域反演回文。”

Angel的手指轻轻地向我一指，我塌陷的胸口瞬间就以一种仿佛逆回生长的方式迅速地愈合，原本飞溅而出的鲜血，也如同钻入我体内的血红色蚯蚓一般迅速钻缩回到了我的体内。

“喻象空间，不要动。”Angel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却又无比柔美而动人心魂的提示音在我的耳边突然响起。我急忙定住了身体，让自己像是小时候玩木头人游戏回头不许动一般，身体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僵硬。

“哈！”见到我身体的恢复，美夜子大叫一声，她的身体突然炸裂了，但是却没有爆出什么正常生物该有内脏或者鲜血，而是一团黑雾，但是当我的视角略微偏移，这团黑雾却又变成了无数的星辰，我的眼睛再次一眨，无数的飞星却又变成了难以计数的蝴蝶，接着我又仿佛看到了莽莽苍苍的林野、无数爬行的蚂蚁，甚至是燃烧的熊熊火焰，飞行的仙剑，巨大的蒸汽机器人，乃至是正在搔首弄姿的初音未来。

哪怕我的视角只有一微米的变动，美夜子在我眼中的形象却也是天壤之别，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夜子完全就像是无定的存在。

我不知道Angel说的喻象空间是什么意思，大概意思这个空间内的一切都只是某种比喻，而不是真正的存在，说不定我现在看着是春花雪月的图景，其实满是空间陷阱和颗粒状黑洞，就像刚才那样，我稍稍走一步，就几乎粉身碎骨，而Angel的容貌，她手里的长枪，八成也是如此，都只是某种比喻而已。

神经残留的痛楚让我不敢再轻举妄动。

毕竟，既然能够让Angel这样的存在出口提醒，想来应该是不好对付的攻击。

于是接下来，我看到了极其古怪的一幕，手持着长枪的Angel的身体高高得跃起，然后飞旋的长枪以一种开天辟地的姿态猛地向着完全不存在的空气斩落了下去！

这种开山裂地、力拔山岳的气势，按理来说在任何的小说里都是决定性的一击，但是诡异的是Angel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了起来，Angel所在的局部球体空间突然间开始了剧烈地坍缩，原本还是人类形态的Angel身体瞬间变成了环状，以衔尾蛇的姿态，手中挥出的长枪绕到了自己的身后，就那样袭向了自己！

与此同时，Angel的身体在冲向空白空间的同时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收缩着，越变越小，无论Angel的身体怎么向着那一片空白区域无限接近，却始终无法逼近。

“无限趋近，收敛势等同，对角线相消。”

随着Angel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她身影突然消失了，有那么一瞬间，整一片空间除了我之外，什么也不再存在，我甚至以为Angel和美夜子选择了同归于尽。

可是就在下一刻，Angel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因果锚定点位移，真类远离，可测基数弱化，无穷间断点跳跃。”

虚空之中重新浮现出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自然是面带微笑的美夜子，另外一道则是Angel，Angel依然以背对着我的姿态迎向了美夜子，自始至终，我都不曾看到Angel的脸。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Angel在说什么了，但是在她那个层次，她所说的话应该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内涵吧。

差不多过了一秒钟的对视，然后美夜子再一次向着Angel发起了攻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像是黑色与白色的闪电一般疯狂地交缠在了一起，而我则已经看得眼花缭乱。

在某个时刻，我发现周围雪白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浩瀚的星空，但是又在某个时刻，周围的星空却又变成了纯粹的黑暗，之后，这纯粹的黑暗却又变成了无数破碎的玻璃渣一样的破碎空间，而很快这些破碎的空间却又像是水花一样抖动起来，重新组合成了光滑的平面，但是在下一秒，这光滑的空间平面却又开始扭曲，忽凹忽凸，好像变成了牛皮糖。而又在下一刻，我发现自己掉入到了微观世界，但是那里的原子都是正方体构成的，就像是坠入了晶体颗粒之中以蚂蚁视角看世界一般。

这场战斗仿佛持续了数百万年，又仿佛只是一个瞬间，而又在下一瞬间，我发现自己仿佛跑到了宇宙之外，我看到了无数个泡泡一样的宇宙组成了岛屿，组成了蜈蚣，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宇宙在不断地收缩舒张，就像是细胞在新陈代谢，而下一瞬间，我仿佛又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串之中看到了无数的膜，它们相互环绕着，欢呼地庆祝着，仿佛自成生命系统。而有些大量宇宙组合成的集合甚至还形成了能量交互的轨道，能量像是蝴蝶一样不断地在它们之间循环流通着……无数超越了想象力的画面已经让我的大脑几乎爆炸，直到下一个瞬间，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纯白一片的无限制自由空间之中，Angel不知道何时重新落在了我的前方，一头雪白的长发宛若摇动的雪崩一般在我的视野之中以钟摆般的精确度来回飘动。

而一片人嘴状的黑暗迅速在Angel的面前形成，巨嘴一口把我和Angel吞入到了其中，而我感觉到自己像是沿着一条无限长的轨道在不断地向下坠落。

“还原。”Angel淡淡地道。

于是下一刻，在巨嘴中，我看到了巨噬细胞，看到了细胞核，看到了大分子结构，然后向着更为微观的领域滑落，但是让我感到诡异的是，在过了原子领域之后，我看到却是越来越复杂的空间图景，越是向下坠落，原本应该被还原得更简洁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加复杂了，这种复杂就好像空间的维度在不断上升一般，对美夜子的身体越是还原，试图对她进行简洁化，她却反而变得更加复杂，这就像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作呕的感觉在我的咽喉里抖动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被摧毁了不知道多少次，又不知道重组了多少次了，但是却又感觉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清晰描述给任何人，甚至死亡都不比这种感觉更痛苦。

一直过了不知道多少的时间，我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无限制自由空间之中，双手掐着咽喉跪在地上不断地喘息着，而Angel依然亭亭地站在我的前方，和美夜子相对而视。

美夜子脸上的微笑已经减淡了几分，她注视着Angel，道：

“真是黏人啊。你要保护他到什么时候？”

Angel铿锵有力地道：

“直到他生存意义上的全部终结。”

美夜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随意地甩了甩手，看向了Angel，道：

“你的确是给了我足够多的惊喜了。不过，我实在是不想继续陪你玩下去了，就到这里吧——弹面。”

说着，美夜子轻轻屈指一弹，下一刻，我眼前的景象突然间消失了，原本雪白一片的空间，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而Angel的身影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在这片绿草地上，一时间，只有我和美夜子相对而视着。

但是这一刻，美夜子的身影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时我才意识到，美夜子的身体是静止着的。然后，足足过了五秒钟，美夜子的嘴巴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张开，说了一个字：

“好——”

就是这个字，也是拖出了长长的音，而下一刻，美夜子身后的草原空间突然间像是被子弹打穿的窗口一般破裂了，Angel以白发飞舞的美丽姿态，再一次手持着长枪猛地从那一片破碎的空间之中跳跃了出来，以横扫千军的姿态将手中的长枪猛地扫向了美夜子！

可是下一刻，大草原的风景又切换了，这一次，我发现我和美夜子已经站在了一片大海之上。

当然，就像是静止画一样，这一片大海也依然是静止的，或者说，物体的运动非常缓慢。

“——了——”美夜子再次缓慢地张开了嘴，想要和我说话，而她身后的空间却再一次炸裂了，Angel再一次跳了出来，但是这一次，Angel手中的长枪不知道何时已经转变成了一把比她身体还要长出一倍有余的曲背大砍刀。

“扩展内联函数调用，执行循环体指令，直到美夜子停手。”Angel淡淡地道。然后她手中的大砍刀猛地挥舞而出，向着美夜子斩杀而去！

那一刹，美夜子的身体瞬间被切割成了两半！

可是，美夜子的上半身却依然是如若无事地飘浮在空中，而下一刻，空间图景再一次切换了，Angel再一次消失，大海的背景也变成了一座幽黑的城堡，城堡的顶部，我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魔法火球。

只不过，魔法世界的背景很快又出现了破裂，只不过这一次，空间破裂仅仅只出现了一瞬间，场景就又切换了，魔法世界，变成了云雾绵绵的天上世界，我甚至还看到了气势恢宏的南天门和飞舞在天空中的仙人。

但是空间的切换速度越来越快，这一次的停顿甚至不到一秒。

各种各样的世界以万花筒的姿态在我的面前不断地切换，仙侠的世界、魔法的世界、玄幻的世界、满是墓碑的世界，全是电梯的世界，全是星球的世界，全是超级英雄的世界，甚至还有一些我无法想象的天圆地方的盖天说世界，有着无穷高的须弥座世界，地球为宇宙中心的世界……无数的世界图景以加速的姿态在我的面前快进，而美夜子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她已经可以和我正常交流了。

“好了，惹人的家伙已经暂时打扰不了我们了。”美夜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说道，“接下来，又回到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吧。不得不说，蓝月亮这一次的布局，非常有意思，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美夜子身后的空间还在不停地变化着，在其中，我仿佛看到了微观连续的世界，不连续的世界，微连续的世界，甚至看到了原子是三角形的世界，世界本质是梅塔特隆立方体的世界，还看到了没有原子，只有气或者波的世界，当然也看到了原子内部是无数大千宇宙的世界……无数世界观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一刻，以快速切换的方式迅速地在我的面前交错而过，最后因为切换的速度过快，所有的世界都连成了一片雪白的图景，我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了。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能够意识到的是，我已经回到了雪白一片的无限制自由空间之中，而此刻，美夜子则以优雅闲适的姿态，高高地坐在我最初来到无限制自由空间的那棵树上。

这棵如同盘旋阶梯一般顺时针上升的粗壮老树，沿着螺旋状上升的树干一路向上到达树冠，中途我能够看到树干上无数诡异的图纹，其中有道家的阴阳太极图，也有象征着古印度教梅尔卡巴场的六芒星，甚至还有天主教的十字架、苏菲秘教九宫图、佛教曼陀罗以及我都不认识的宗教图案……而在树冠之上，则是那个我无比熟悉的由盘旋状的木质圆台，圆盘状的平台之上，那张如同孔雀开屏般展开的黄金王座依然那么耀眼，黄金王座的椅背上，颗被三角形及万丈光芒所环绕的眼睛，而在那只眼睛之下，则是刻着英文字母：

Kether

美夜子就那样叠腿坐在黄金王座的正中央，如同黑瀑般的发丝丝丝缭绕而下，互相交错纠缠，一直漫过了她那羊脂玉般的雪白肌肤，那纤柔嫩腻的手臂，在王座的边缘如幕帘般垂落而下。

只不过，和我一开始见到美夜子不同的是，现在的美夜子手中却是捧着一个镶满了钻石的黄金王冠，金灿夺目的镂空圆环上是四个交叉的弓形拱，拱和拱之间一共有六朵镶嵌着红宝石的百合花状的装饰，拱顶是一只镶嵌着钻石的圆球和它上面的十字。

美夜子轻轻掂了掂手中的王冠，面色平静地道：

“阿真，做出选择吧，只要你承认你是胜利者，你就有资格获得这一顶王冠。变成上帝也好，脱离上帝游戏也好，你都可以选择。不过，其他的打算，你就别想了，那没有任何的意义。你不是我的对手。打个比喻，没有任何存在是我的对手，上帝不行，自然神上帝是我的玩具，泛神化不过是垃圾，包容性不过是自娱自乐的世界观设定。其他任何人类或非常人类那点破想象力能够想到的任何设定都不行，你明白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