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过去,眸前竟倏然闪现了略显朦胧的一幕,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片刻呆滞,携杂着阴寒气息的微风幽幽拂过,汗毛本能的立起。
意识回归,大半个身子竟已浸于夜色,以近乎诡异的姿态探在窗外。
这大抵是有旁人瞧见都要惊恐的。
稍往回缩了些,仍未忘记方才转头的方向。
被间断后继续瞧去,似与记忆产生了某些偏差。
细思,原应是凸出墙面的地方,却平行的开出了窗。
如此,两家的窗子便挨得很近了,看似伸手可及。
但当真去尝试,却怎也够不到,永远是那看似极近的距离,却也是无论如何靠近都无法触及的距离。
终了放弃,又不经意的打量起那窗子,锈得没一处光滑的防盗栏杆设得很矮,矮得没能被一眼瞧见。
且那栏杆是只有一半儿的,另外一半儿……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侵蚀得融化了,略有些朦胧的泯于无尽的漆暗。
可下方的台面却并无腐蚀痕迹,嗯?台面?
低头瞧去,总觉得一开始是没有的,至少记忆中没有。
虽然有些破旧甚至裂痕蔓延在各处,但这是个实实在在的,窗外墙体中无端接出的石台。
看起来好像从窗子翻出去便可以站在上面,只是不及尝试便瞧见什么东西自余光边缘掠过。
人影?可是感觉和最初那个不太一样。
循去,倏见窗下一片森然,这么多树?密密麻麻,虽说记忆中也有树,但也不过稀疏几棵,且除一株桃树外皆超出窗子高度。
一眼过去,突然的眩晕感使得一切好似错觉,三层楼的高度同那不断涌出树林的影在摇曳中拉长。
全都是鬼?这么多……
他们或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又或是念着曾经的执着,去循那难以触及的目标。
阴寒笼罩中,并未有新的生命凋零,这一缕缕幽影实非极恶,他们似乎比屋内的活人更迷茫。
虚幻的影努力凝实自己,飘到窗边又在台子上站好,轻叩回家的窗,或许这便是他的门吧?
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看得出这位邻居还有些控制不好周身萦绕的阴气,稍有不慎那隐隐浮现在皮肤各处的瘆人裂口便会毁掉他如常的姿态。
他家里,好像没有活人了,可他依旧礼貌温和的同那空房子念叨着什么,随后自行打开了窗子。
他的窗边似乎糊过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残破塑料纸的东西哗啦啦的轻响,随着阵阵阴风飘落。
趴在窗外静静瞧着,心中竟当真只有好奇。
终于,他发现了什么,瞧了过来,却并未露出丝毫狰狞,只尝试着笑了笑,随后略显笨拙的翻进了他自己的屋子。
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了阳台,再望别处,源源不断的鬼影自深林涌现,惶茫无措的四处游荡。
诡异至极的一切,竟毫无胆颤之感,反倒和谐得……令人觉得他们可怜。
下去的路……
回首瞧了眼屋内,似乎自家屋中也不见了人。
依稀记得灯曾是开着的,回望那一眼,未见丝毫光亮。
月辉映得阳台成了最亮的地方,再开了窗,垂首瞧去,阶台仍在。
清冷的光自天边倾落,融化在漆暗的渊中,翻出窗外,望着脚下的空荡,恍惚间似是瞧见了什么绵延向下的阶梯。
阶梯的尽头……不,它根本没有尽头。
忽觉一阵风格外的冷,意识回归,却是一个似乎还没适应自己会飘的家伙彳亍着掠过。
在他发觉碰到人后下意识回首的瞬间,驻足台上的也缓缓提步,竟义无反顾的踏出了生与死的距离。
再瞧不见身后惊疑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霎周遭可视范围内的鬼似乎都稍有停滞,他们或许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自愿拥入这方死寂?
失重感并未来临,只是此后所见,皆尽非人。
一路走来,早已忘了初时所循,但我知道,我将提笔记下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