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音的眼帘上几千年如一日地覆盖着那根白布条，但申屠梵镜仿佛能感受到她投入在自己身上的“光”――洞悉一切。

她明明看不见，可申屠梵镜却觉得自己的一切在她面前无处可藏。

他几乎立时就想落荒而逃。

可那时让她入轮回的时间已经步步紧逼，他一步都不能走。

只能守着她完成最后一步，然后第一时间送她去投胎转世。

等到丝音大功告成收回天书时，投胎的吉时已然错过了。

但申屠梵镜并未告诉她这件事。

“阿镜，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丝音摩挲着手中的书，轻声问。

申屠梵镜：“你尽管说，但凡我能办到，我一定不辱使命。”

“这个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待我有自保之力后再把它交到我来生的手上。”丝音边说边把天命之书朝申屠梵镜声音传来的方向递了过去。

“放心，我会的。”申屠梵镜双手捧过，因她的这份信任他的心情略有些激动。

“啊，还有这个！”丝音低头从自己的腰封里取出了一只玉笔。

“叨扰了你那么些年，无以为谢……”

“喏，我为你炼制了一只净心笔，还望你莫要嫌弃。”

“镜心笔？”申屠梵镜眉心一挑，以为丝音送他的是一只以他为名的笔。

直到接过他才知道自己想岔了，此“净”非彼“镜”。

丝音：“净心静心，我希望日后你执此笔所做的生死判词都无愧于心。”

“它上面凝聚了我部分的法力，你也可把它当做法器。”

在法力无以为继的时候，她竟然还给自己准备了这份大礼，申屠梵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抱歉，我只能送你这个了。”为自己没有更拿出手的谢礼，丝音有些歉然。

申屠梵镜握紧手中的笔说道：“够了，这个已经是很好很好了。谢谢，我很喜欢。”

这只笔至少证明了在她装满苍生的心里，也曾有过容纳他的间隙。

不多，但至少也是有过。

“丝音，我送你去轮回吧！”

虽然已经晚了，但迟到总比终生不到的好。

“那便有劳了。”丝音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支撑了她三千年的那口气在天书修补完毕的时候了无负担地泄了出去。

“莫忘了，轮回前抽走我的智慧。”在陷入困顿之前，丝音最后嘱咐道。

握着寓意所做无愧于心的净心笔，申屠梵镜终究是抽走了丝音的上神之智。

然后把干净的近乎透明的魂魄塞入到了提前用忘川泥捏成的婴儿躯壳上。

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她使用无尽墟后付出得报酬，而他不过是用了别的法子把那些东西赎了回来。

“你抵押在无尽墟的东西，我已经都拿了回来。你若是想我可以随时还给你。”话题终于跨过了二十多年的光阴来到了眼下。

丝音摇摇头，薄唇轻启：“不必了。无尽墟里要想得到什么本就需要付出，你们帮我垫付了那么多年我已是十分感激。”

申屠梵镜：“不过是区区几只恶鬼算不了什么。”

丝音：“可要持续燃烧三千年的鬼火，却不仅仅是几只恶鬼那么简单了。”

鬼薪非恶鬼不可，善良的鬼是做不了鬼薪的。

无尽墟能持续不间断地燃烧几千年，可想而知申屠梵镜有多努力在整治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