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出。
司天监大儒再次被搀进大帐面见左贤王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大军已经开进到了郑国和中山国边界。中山国早已闻讯在入境的山间隘口大量增兵,为展示实力显得人多,在两边山脊上每隔一段插上一面大旗。
人多不多没看出来,倒是看得草原人有些眼馋,这么多五颜六色的旗子,听说好些还是蚕丝编制的,如果能搞一面裹着睡觉就好了,听说比少女的皮肤还柔滑。
这略旖旎的遐想中,气氛倒是不怎么紧张,没有大兵压境剑拔弩张的感觉,只是互相好奇得远远打量着,似乎都在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左贤王这会很闲,换了件宽松的袍子在大帐中等着司天监大儒,问候了身体情况后没给机会聊国事,先讨教起星象学说和天人感应。这么个异国权贵请教自己专业领域的知识,那可不正好挠在了痒处,顿时来了精神,便滔滔不绝讲起来,其间左贤王时不时会问几个问题,一个个问题都恰到好处问在点子上,一下下都搔在敏感处,令他说得好生畅快。
听他问的问题,司天监大儒就知道是有听进去,真心求教,不是敷衍了事的。这让他讲得很爽,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认真乖巧得听自己讲课,还把自己每句话都听进去,这是让讲课人很有成就感的,同时极度遗憾左贤王和自己并非同一阵营,否则当夜观星象促膝长谈倾囊相授。
当讲到“彗星袭月”是上天预示着会有战争或瘟疫降临时,司天监大儒突然敏锐得发现自己可以耍个小聪明,便带了些私货,将那些必须对左贤王讲的国骂夹杂其间,或通过民妇之口,或借由稚童无知之语,一一道于左贤王,本来这种学术性的讲课是挺无聊的,左贤王即便强装感兴趣硬撑,也被讲得有些昏昏欲睡,可夹了泼妇、稚童的俚语国骂,倒是生动有趣了许多,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甚至会跟着学舌骂上两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当将最后一句国骂奉命骂完,左贤王明显感觉他舒了口气,还疑惑得问他“星象能带给民间几多灾变,先生可感应天意,亦承受许多啊。”
“可不是,为了编得没破绽,借天意骂你,我可是压力山大啊,幸而不辱使命。”司天监大儒腹诽着,连连点头,表示就你懂我。
聊爽了离开,突然想到,我这是干嘛来了,怎么什么要事都没说,又好像已经完成任务的样子,算了算了,保着小命够交差了,夫复何求。
再一天,司天监大儒明显感觉到了大嘴女婿的轻慢,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打那次被马奶酒洗胃之后,这个大嘴可是每天一大早就拎着酒袋子跑来“陪自己”,还常恶趣味得对着自己打酒嗝,“洗胃”第二天一早还生生被那酒嗝熏吐过一次,因为腹内空空,吐出来的水又酸又黄,难受得要死,一度怀疑胆汁都吐出来了。
他多少猜到这个嗜酒的家伙是借着自己的名义弄酒喝,反正不是自家的酒,爱喝喝呗,喜欢观星的大多心胸宽阔,左贤王不可能为这几袋挂名的马奶酒要自己脑袋。
大嘴女婿这天没一大早来“陪酒喝”便是异常,营地外还远远得看到一处尘土飞扬,不过过一会就散去了,空荡荡的,隐约听说是两边的斥候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