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老冯离开,沈冗迅速从乾坤囊取出罗盘。
他们的气息……
罗盘几时储存了他们的气息?
沈冗思忖着,忽然想起了人群中的熟悉脸颊。
太老。
在秘境修炼时,他无意中拿出过罗盘,太老还夸这罗盘做工精致。
莫不成是那时,太老便在上面留下了印记?
沈冗思忖片刻,尝试着用神识在罗盘上调取出太老的气息。
果不其然,罗盘泛出了一丝金光。
眼见指针开始迅速转动,沈冗立刻跟着罗盘寻觅而去。
外面的建筑都是悬浮并且不相连的,但这并不妨碍他——
随着少年往外走动,令牌开始微微地发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扩散至整片世界。
这之后,少年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块石阶,为他往前方蔓延。
当沈冗来到那片小亭时,身后已经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了。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却有着和夕阳一样的光芒,这样温暖的光芒照耀着整片世界,连带着看人都是暖烘烘的。
正在打马吊的四人,三个老人,一个年轻男子。
听闻动静,除了男子,三个老人齐齐抬头看过来。
“这乍一看,我还以为小沈变了个分身出来。”
“是啊,这父子俩长得是真像。”
“就是不知道打马吊的技术是不是一样菜。”
沈冗:“……”
他扫过三位老人,最终落在那张熟悉的脸身上。
“当年在秘境教授我功法的那位太老,是您吗。”沈冗看着他。
老人笑眯眯颔首:“然也,然也。”
“玉泽可知道,你们一直待在灵界?”沈冗又问。
“这个么……他大抵……是知道的吧。”
“那年我斩杀恶龙,是你们给了我力量吗。”
“然也,然也。”三位老人又笑。
“晚辈沈冗,多谢三清出手相救。”沈冗俯首作揖。
是了,眼前这三位老人,便是早该消失于天地间,以身化道的三清。
而那位曾经教授沈冗的太老,便是太上老君。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离得近的灵宝天尊忙不迭地起来,伸手虚扶起沈冗,“论身份,小少主可称得上是我们的祖宗,您这一拜,我们是要折寿的。”
“沈冗啊,这位是你阿父。你们父子阔别十六年,如今好不容易再见,且说说话吧。”元始天尊拽着太上老君起身,笑眯眯开口说罢,三人一步跨出,便离开了此处。
沈冗这才看向那目光一直未曾落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男子捏着木牌,手指有些许的颤抖。
他的脸,和长大后的原身,近乎一模一样。
难怪刚才三清要认错呢。
可惜,他不是原身。
原身一出生便没命了。
“我……”
“我知道,你不是他。但若你能唤我一声阿父,我也会很开心。”男子,也便是沈倦,放下木牌后缓缓起身,目光温和地看向沈冗。
沈冗沉默片刻,低声道:“阿父。”
“好孩子,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可曾去看过玉奴的墓?”
玉奴,沈冗生母的闺名。
“看过。”
“可曾见过你大父?”
“见过。”
“他可安好?”
“一切安好。”
“……”
通过和沈倦聊天,沈冗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当年,仙族制造灾难,引起三界动荡,主神为了保证被送走的幼子能够平安长大,回来复兴灵族,在以身化道前留了一丝神识在神界,并拼尽全力将三清送去灵界。
三清祭奠灵族的千万亡魂后,合力把令牌通过北天门扔给还在凡界的姜尚,让他去寻找小少主下落。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一档子事。
而他,是玉泽在告知玉奴腹中怀的是一个死胎后,玉奴也会因为生这个孩子而血崩。
但这个孩子能活下来,活下来的却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沈冗前世。
他知道玉泽的身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便抛下玉奴开始寻找破解的办法。
可找来找去,不仅没有找到能让玉奴活下来的东西,他反而还生生错过了和玉奴的最后一面。
等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玉奴的头七已经过去了,只有在襁褓里安安静静的他。
“你修为已经抵达人族瓶颈,我可以送你去灵界突破到神境,算是……我借你儿子身体来装魂魄一用的补偿。”化身成傅母的玉泽把沈倦拉到一边,低声开口。
“玉奴与吾儿皆已不在,要这修为有何用?”他苦涩地笑出了声。
“有用。二十年后人族最后一场大劫出现,玉帝会率领仙兵仙将亲自灭绝人族。我们需要力量去抵抗仙族。”他定定看着沈倦。
沈倦沉默许久后:“好。”
随后,玉泽开启令牌,将沈倦送去了灵界。
再随后,沈家接受不了天之骄子的失踪,给婴儿取名沈冗,意为弃子。
玉泽见状,便带着他离开了沈家。
“说起修为,你的修为也该要突破了吧。”沈倦看向沈冗。
“快要突破了。”沈冗点点头。
“在你突破之前,我带你去见个人吧。”
“何人?”
“你真正的,阿父。”
……
沈冗跟着沈倦来到一片广阔的大海之前。
这片海是悬浮在天上的,和云层相接,近乎看不出它们的边界。
大海的中央有一株通天古树。
“这里是以灵气凝聚而成的灵海,灵海中间的树是不死神树。不死神树,便是温养主神最后一丝神识的地方。”沈倦缓缓道,
“山海经的不死神树,便是这不死神树的分身。传闻中,过了灵海的尽头,便能看到远在另一边的混沌。而混沌,能去往三千世界各地。
去看看他吧,他等你很久了。”
沈倦拍了拍沈冗的肩膀。
沈冗颔首,缓缓跨上云雾缭绕的灵海。
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沉没下去。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株通天古树。
古树的枝丫被长满青苔的藤蔓覆盖,树底下有一块无字碑。
小小的石碑斜倚在古树旁,被青苔覆盖着,仿佛已经沉睡了很多年。
沈冗看了看无字碑,仰头看起这株参天古树。
恍惚间,他想起来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