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楼颔首，喝下孟婆汤，一步跨上了奈何桥。

只是踏上奈何桥时，有个魂魄狠狠地推搡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跌到了另一个地方。

身后是黑无常大变的脸色，和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

这一世，顾重楼降生在一个十分贫困的家庭之内，因为尚且年幼，所以看不清东西，听什么也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只记得有个温柔的女子抱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喊着肃儿，好肃儿。

他叫肃儿么，还挺好听。

后来，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妇人。

妇人衣衫打满补丁，但一双眼睛楚楚可人，眉眼间是平民养不出来的温雅端庄。

是落魄的大户人家吗。

顾重楼这么想。

妇人把他抱在怀中，递给旁边一个游历的江湖道士。

道士垂眸看着小婴儿，小婴儿也抬头看着他。

这双笑眯眯的眼睛……有点熟悉。

顾重楼这么想。

“孝字辈的，取名为瓘吧。至于小字，以后你们为他起。”江湖道士抚了抚怀中婴儿的眉心，又笑了笑，轻声道，“这可是个修真的好苗子，可惜这一世宿命注定。”

他说罢，把婴儿递给妇人，扭头准备离开。

顾重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忽然飘出一道月牙白衣。

（白泽！）

他下意识在心里喊。

那背影顿了顿，扭过头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到了夜里，顾重楼控制不住地酣睡过去。

在梦里，他看到了白日见到的道士。

道士变成了他熟悉的模样。

许久不见的故人啊。

“好久不见。”顾重楼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玉泽颔首，踌躇片刻，“这一世，主神给你安排了天生将命，可是你的一身好命格，被那个莽撞跑掉的魂魄给换走了，所以——”

“我会不得善终吗。”

“嗯……”

“没关系，只当一次渡劫便好。”顾重楼笑了笑，“这辈子结束后，我不用再渡劫了。阿泽，我们找个机会，把那时没打完的架，狠狠地打完吧。”

“好。”玉泽想起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这一辈子没有宗门束缚，放开地去做你自己吧。”

“好。那么，百年后再见。”

“嗯，百年后再见。”

玉泽说完，离开了顾重楼的梦。

他立在篱笆窗外，看着那酣睡的小婴儿，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昆仑镜。

其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根本不需要百年后再见。

而是很快。

因为这一世，顾重楼的命格很惨。

……

三岁后，孟婆汤的余韵散开，顾重楼彻底忘掉了前尘，只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有一个神神秘秘的阿爹，有一个温柔美丽的阿娘。

他叫，高孝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