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接连为荆无忧炼化三枚散魔丹,才勉强逼退煞气,但彻底根除,保守估计需要半年。
上官楚站在一旁,见他收势,忙问:“荆师兄怎么样了?”
沈苍说:“没大碍。”
“那太好了!”上官楚长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有后怕,“碧云天出事,幸好我们住的碧落山最远,最后才塌,左护法及时赶到,带着我们逃了下去,后来要不是为了救人,荆师兄也不会……”
说到这,他抿了抿嘴唇,转念想到沈苍刚从外面回来,“师兄呢,你还好吗,有没有遇到绝尘天?”
“我没事。”沈苍看过荆无忧敞开的领口,想起来时的场景,问他,“段烨一直在?”
荆无忧体内的魔煞气息浓郁,如狼似虎,如果不是有外力强行镇压,早已经被腐蚀心脉神识,变成魔傀一员。
“不是,”上官楚如实说,“我们在路上碰到他,之后他就一直为荆师兄疗伤。师兄,是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随便问问。”沈苍起身,“照顾好荆师兄。”
上官连连点头:“我知道!”
沈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正看到江云渡立在另一侧。
江云渡身后,一众护法跪了满地,即便在匆忙落脚的野外洞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冯桓和朱婉婉一左一右站在江云渡身旁。
重伤得到充裕灵力滋养,冯桓的脸色也恢复许多。
所有人安静听着宗主调遣,时不时有人应是退下。
沈苍没有打扰,往前走了几步,迎面遇到打算离开洞穴的段烨。
出于礼貌,沈苍告诉他:“荆无忧的命保住了。”
段烨下意识转脸往洞内深处看了一眼,目光回到沈苍身上,他一个字也没说,径自转身走向洞口。
沈苍没去在意,听到另一侧传来动静,再看过去,发现战后总结大会原地解散,护法们纷纷告退。
江云渡侧过脸,对上他的视线。
唯二留下的灵机真人和冯桓也看过来。
沈苍索性过去:“在聊什么?”
灵机真人欲言又止,看了看江云渡,只能生出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身影消散。
冯桓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丹瓶,递给沈苍。
“洞虚丹?”沈苍看向他空瘪的右袖,“你是为了拿丹药,才受这么重的伤?”
冯桓抬起左手,行礼的动作到一半,顿了顿,攥着空气垂到身侧:“主子与特使有令,属下莫不遵从。”
沈苍皱眉:“比起你的手,丹药算什么?”
冯桓心有触动,微微抬头,低声说:“区区断臂,百年便可再生,特使不必挂心。”
百年。
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是比一辈子还长的光阴。
沈苍看着手里这瓶丹药,缓缓握紧,良久,才翻掌收回包裹。
“谢了。”他说,“但以后还是保命为先。”
冯桓道:“属下明白。”
说完,见江云渡没有吩咐,他也告退离开。
沈苍再转眼看向周围。
在纪律严明的碧云天,连伤员都克己慎行,洞穴腹地宽阔,躺着满满当当的弟子,却几乎没有呼痛声,气氛压抑。
江云渡道:“别看了。”
沈苍说:“灵机真人想劝你重新考...
虑情劫?”
旁人退尽,这里只剩他和江云渡,说话很方便。
江云渡道:“我不会考虑。”
沈苍回身看他。
江云渡道:“若已无情,是人是仙有何意义。”
沈苍说:“至少你不会死。”
江云渡道:“你怕死?”
“你不怕死?”沈苍反问,“人生还长,很多事都没做完,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江云渡与他对视:“你怎知我不甘心。”
沈苍看透他眼底从来理所当然的平淡,转而说:“看看这些人,他们也有血有肉,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江云渡蹙眉。
沈苍说:“来到这个世界,我总觉得还不够真实,事到临头才知道,真实未必是好事。”
江云渡扣住他的手腕,蹙眉愈深:“你今日究竟看到什么?”
沈苍只说:“我是在想,绝尘天攻破碧云天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修真界,各宗各派又要乱了。”
江云渡道:“此事我会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沈苍笑问,“我们联手都敌不过现在的绝尘天,等他再去炼化另一半封印里的魔族,第一个要找的还是我们。”
江云渡道:“绝尘天十日后方去祁宁山脉。”
时间这么具体,沈苍不免意外:“你怎么知道?”
江云渡道:“段烨亲耳所闻。”
亲耳所闻?
沈苍挑眉:“怎么回事?”
段烨本该是为江云渡去临永山脉打前锋,结果不仅回来得比他们早,还能亲耳听到一手绝密消息?
江云渡意简言赅:“段鸿峰与魔族私通,假借绝尘天下落骗得段烨信任,我们与绝尘天交手时,他二人就在山下。”
沈苍说:“那段鸿峰?”
江云渡道:“在审。”
沈苍又问:“你确定段烨的消息属实?”
江云渡道:“他以心魔立誓。”
沈苍对修真界五花八门的规则多少有点了解,心魔大誓无疑是最有约束性的条件,段烨敢在江云渡面前起誓,说谎的可能性不高。
十天。
沈苍抬手拉下江云渡微凉的手背,握在掌心。
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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