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么……人?”
魏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起,两脚离地,不断的朝那陌生的男子靠近,张大了嘴呼吸喘气,但仍旧是进气少,出气多,眼底恐惧之色越来越浓。
坐在桌前的男子重咳了一声,丁点猩红血梅在桌上绽放,他唇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层,有丁点血色映衬着,显得越发妖冶魅惑。
“我是什么人?”他呵的笑了一声,“我换了身体,你确实是认不出来了,不过也不需要你认出来,你只需知道一点,我为是晚瑟讨个公道而来!”
晚瑟?
秦晚瑟?
魏淑瞳孔骤然紧缩,剧烈挣扎了起来。
“为她讨公道?我又没对她做什么,我还养育了她这么些年,呃……”
话没说完,扣在她脖颈那只无形的大手倏地收紧,指骨仿佛要刺入她的脖颈一般。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左阳煦顶着赫连瑾的那张阴柔的脸,瞳孔中射出凶恶狠毒的光,如同暗处吐信的毒蛇般令人生怖。
“国公病重不管府上事务,她尚且年幼,你却将她孤身一人扔到水念庵,一扔就是数年,到她长大成人,可以嫁人之际,你又觉得有利可图,便派人将她接回,要她嫁给睿王以重振国公府,她被李星霖一箭射伤,你不顾她身上伤势,要她立即返回,甚至不给她看病疗伤!”
他每说一句,眼底就多一道猩红的血丝,放在桌上的手更是攥紧到发颤。
“若非她懂点医术,只怕眼下早已成为亡魂一缕!”
他猛地停住,只震怒的定在魏淑脸上,咬肌轻颤,恨不能现在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她不嫁李星霖,你便听信钱霜儿魏芳煽风点火,威逼利诱,让她无路可走,让她被迫嫁给楚朝晟!刚出火坑,又入虎口!她从始至今吃过所有的苦,遭过所有的难,皆都是因你而起!你当着我的面,竟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出‘没对她做什么’、‘养育她这些年’的话来!”
他气的齿关都在发颤,方才被龙鱼暴走留下的伤,此刻又开始死灰复燃,撕扯的他胸口生疼。
看他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魏淑眼底一瞬间的恐惧之后,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愧色。
当初秦晚瑟战败跳下溶骨渊,害的国公府被连累通缉时,她确实又怨恨过秦晚瑟。
但是五年时间,她从当家主母高位一落千丈,过了与秦晚瑟年幼时一样的日子,吃过糠咽菜,吃过发霉的窝窝头,已经能体会到秦晚瑟当初那么小被她扔到尼姑庵的酸楚。
她不怨恨秦晚瑟了,甚至得知她归来之时,第一件事便是履行五年之约,帮她夺回国公府,扶正秦浩宇的位置,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此刻左阳煦的话如利剑般直接剖开了她的内心,将她的所有不堪全都暴露在阳光下,让她直面。
“国公那般大义凛然,找了你这样的夫人,简直是丢尽了他的颜面!”
嗡——
魏淑脑海中撞钟似的一声响,心头仿佛被人重重抡了一锤,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眼前,仿佛出现了国公临终前用力握着她的手,交代后事。
“护好儿女,看好国公府,莫要白费我心血……”
过往如秋风瞬间迎面吹来,她心尖一颤,鼻尖酸涩起来。
国公交代的话,年岁久远,她只记得后半句,忘了前半句。
要她护的,并非只有秦浩宇,还有秦晚瑟。
莫要白费他心血,现在想想,那心血或许并非是一手所建的国公府,而是他拼死拼活从荒芜之地护着回来的秦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