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冯颋的话,韩将靳黈脸上满是羞惭。
为何?因为泫氏城的战略意义也非常重大:从泫氏城走西南坦道,可以抵达高狼,而在高狼的西南山地上,有一座称之为『高都』的县城,这里是天门关的粮仓;而从泫氏城走东南方向的山谷狭道,可以绕到孟门关的后方。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韩将暴鸢麾下天门关军队截断了肃王军归路的同时,肃王军也截断了天门关、孟门关的后路。
而要命的是,两关的粮草运输路线,都必须经过泫氏城。
换而言之,只要肃王军死守着泫氏城,天门关、孟门关的韩军就别想再得到一粒粮食。
当然了,前提是肃王军能守得住,毕竟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天门关、孟门关两地,仍储备着充足的粮食,而肃王军这边的军粮却已告罄,这也正是赵弘润与其麾下肃王军感觉非常尴尬的原因——明明占领了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却碍于粮草的关系,无法久守扩大胜势。
“我已派人知会了驻军在孟门关的『公仲朋』与『田苓』二人,叫他二人小心戒备魏公子润派兵偷袭后方……”
可能是感觉出冯颋的话中有指责的意思,暴鸢闷声解释道。
听闻此言,冯颋略感惊讶地问道:“『公仲朋』与『田苓』二人亦准备派兵前来围堵魏公子润么?”
暴鸢摇了摇头,说道:“孟门关暂时无暇他顾,你也知道,孟门关外的山阳,有魏王的另外一个儿子,魏公子姬疆,此子虽智睿狡猾并不如魏公子姬润,但甚是勇武,在该地魏军(山阳军)中的威望颇高。……近几日,魏公子姬疆猛攻孟门关,说实话,『公仲朋』与『田苓』二人的处境并不乐观,暂时是无力派遣配合我等围堵魏公子姬润。”
冯颋闻言点了点头,似感慨般说道:“前几日,我收到了来自邯郸的书信,据釐侯大人所言,这场战役,我军在几个战场的局势皆不乐观……上党这边就不多说了,河东郡那边,魏将姜鄙那头疯狗,都已打到太原郡了;而在河东郡的东部,『荡阴侯韩阳』大人被魏将卫穆死死挡住,难以进兵,唯一一次偷袭,居然还被魏将韶虎的魏武军给伏击了,损失惨重……”
“韩阳大人?”靳黈吃了一惊,可能是没想到邯郸那边的战况比他们上党郡还不如。
想了想,靳黈皱眉说道:“冯颋大人,邯郸有意增兵么?……我指的是,那三位。”
“『雁门守』、『上谷守』、『北燕守』那三位?”冯颋瞥了一眼靳黈,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知为何,靳黈的脸上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似自嘲般说道:“若是那三位能尽早参战的话,相信击溃魏军不再话下……”
“难。”冯颋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北方的高原并不安稳,需要那三位坐镇……再者,若是战况糜烂到连那三位都不得不出动,我等的脸面也不好看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暴鸢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或许,不是我等脸面上不好看,而是釐侯大人并不希望那三位离开北方吧?”
想到这件事,暴鸢心中便暗暗动怒,因为他的那三位同僚,其中两位皆效忠于韩王然,却因为国内的争权夺利,被釐侯韩武勒令驻军在韩国的北疆,抵挡着北方高原的异族。——这明摆着就是变相的流放。
冯颋瞥了一眼暴鸢,没有多说什么,岔开话题说道:“总之,在邯郸决定增援之前,我上党郡这边是此战的关键,牵扯到数路魏军……而如今关键中的关键,便是这魏公子润的十万兵马……暴鸢,你是此战诸军总帅,而我是上党郡总守备,任凭那魏公子润在我上党横行无阻,你我脸上都不好看……”
“……”暴鸢沉默了片刻,最终徐徐点了点头。
此后两日,冯颋军在泫氏城北侧的丹水建造军营,巩固防御设施。
听闻此事,赵弘润黯然长叹一声,因为他知道,冯颋军选择了最聪明、但对肃王军来说则是最棘手的战术——固守。
眼瞅着寒冬将至,而军中的军粮越来越少,赵弘润急得颇有些焦头烂额。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在他率军南撤的时候,势必会遭到暴鸢、靳黈、冯颋三者的前堵后截。
在数万韩国骑兵的堵截下撤离,想想也知道那会是什么局面。
『……既然如此,索性先踏平了冯颋军的营寨再说!』
某位被逼到绝路的肃王心中暗暗发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