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昔拉不会回来了,赫丽斯的表情里没有一点点嫉妒,她笑语迎人,却将真实掩藏在笑意的背后,她看着斯特里夫被悖逆之人在超越光的速度中一点点拆碎,拦在逃逸的灵魂之前,抢在收债的魔鬼前面,拦下了它。
悖逆之人不会对没有特点的斯特里夫之类的灵魂感兴趣,甚至这类似哥谭小丑却只有一根筋的家伙在吞噬时候会给自己造成负担,如当初贝恩的灵魂一样。
“不能当粗心大意的男孩,不然,风浪必在不远的将来悄悄埋伏着你。你以为你够谨慎了..其实还是粗心大意,是你让自己变得不够慎重的。”女孩捧起他的脸,好像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压下似的。
“你知道吗?古代的君王..无论是哪个文明的,哪怕是你如今接触的拉,也不会把任何事情对他的后说...伊西斯那个女人就是听取了拉的弱点,以奥西里斯妻子的身份代替拉摄政,还让自己的儿子被指定为继承者。”
“世上的事情都是由信任走向背叛的,因为他是他,你是你啊...你终究不能代替那个人拥有一切,你所拥有的他也不能感同身受。”
她又复松开了怀抱里的男孩,每当她感喟的时候,就似要是不幸的事发生的前兆。可男孩又不好去直接问她...这样的话语类似于逼迫,她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说的,怎么逼迫也不会说。
雅典娜和阿波罗也在天空中发生了纠纷,这两位全然无感情的信使或者姐弟关系极其糟糕。智慧女神看不惯喜欢春天与音乐的青年到处贪欢的生活方式,她需要神持身守正...可超越凡人的生命哪有几个规矩的呢?如雅典娜,也只是拿着自己定下的规范束缚自己..当及于他人身上时,必招来反感。
“你们且休止。”悖逆之人出现在两者之间,以他的速度,几乎是瞬移过去的,也因此脱离了赫丽斯身边。既然彩虹天使以这样的方式提醒于他,那么往后的灾难必是他所不能预料的。
“不要怨望,不必争端。我感到不妙的预言将要发乎你等之前。”他站在两者之间,看到阿波罗脸上诸多唇印,通过浏览时间线知道,这货在冰岛看上了一堆神盾局女特工。
只是福玻斯终究是个艺术人,他没有上演本垒打,没有给红粉骷髅们提取他基因的半点机会,连留下印记都是对方主动的。他只是希望看唱歌跳舞,能即兴创作几个乐章,让懂文化的女特工们配合着,让这帮打了抗衰老药剂的老女人们用多国语言念出他的独家诗歌。
多么纯粹的文艺青年...查尔罗拉连连摇头,至于雅典娜..这个一直惶惶不安的女人实际上并非是出自“怒其不争”的心思,而是自己心里的那份不安具现化出来。
她害怕出格的阿波罗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害怕老是呆在男孩身边会遇到这个精神不稳定的家伙突然暴怒的时刻。以前就是这样,宙斯生气的时候,也会拿身边的儿女撒气...长期生活在这种氛围下的雅典娜在学会生存技巧的同时,也带来浓重的阴影。
旁人、尤其是如今和他们距离很近的人,都能体会出他们的微妙心理。
所以悖逆之人应当安慰他们,如果他还没有决意要抛弃他们,就像安慰两只换了新家、因此始终不安的猫咪一样。他们和他一样,天生缺乏安全感,他们无意识地躁动源自于自己的心。
悖逆之人一左一右牵起他们的手,即便是讨厌和男人近身接触的雅典娜也在恍惚之间察觉了失去生命特征的逆命之人超越性别的特征,这是他的容忍。
“何必惊慌,长眠万古的亡灵也终将死去,如果因此浑噩,仅仅为稀薄的盖亚子孙血脉的你们必然不能长存。你等认为生命真的是可敬爱的吗?”他左右望去,直到两者疑惑地看着他,不吭声的时候才慢慢揭示更可怕的真相。
“其实,如果不能独立生存的你们有别的选择,应当尽早离去。我这里只会是动荡之源...可惜,拉这里也不会好好接纳你们。”他顿了顿,给出堪称可怕的结论:“生命其实不值得珍爱,它们从诞生伊始,就注定要被踩在泥地里的,至高天上,那些无法定义的高阶神们正是这样行为的。”
“你珍爱着花草绿树,珍贵着自己,殊不知,所有宇宙都是那外者的食物...我们的一切认识显得荒谬而可笑,原始人拿着长矛、成群结队,他们征服自然,难道就可以狩猎孕育他们的大地吗?他们依托巫术,就可以把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整个毁掉吗?”
“太可惜了,反驳我们的,恰恰是我们本身。牠以命运、以仇恨、以关爱、以本能的形式出现。”
他忽然抬头大喊,因为他看见了赫丽斯,他要问对方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告诉我吧,赫丽斯,昔拉她...真的还能回来吗?”
他的目光近乎哀求,这是他的软弱,在命运面前的痛苦和软弱,他是要让自己如此软弱的...他不能在命运面前大哭,也不想在赫丽斯面前太过强势,他希望把所有的罪恶咽下去,于是他自己就成了有罪的人。
他现在不想要与他有密约的昔拉就此死掉..仅仅如此而已,哪怕为了这个目标,可能与拉结尔提前翻脸,他在所不惜。
未来只要没有自己就好了,如昔拉这般命运不由自主的..他希望她能在自己之后存在着,密约的内容也是希望纯白天使能留下的,而隐约知道密约的黑影一定会试着杀死昔拉...心怀怨恨的杀戮天使已经不受控制,不受控制的东西必要被除掉。
他正是害怕着这个结果才坚持询问赫丽斯的。
而女孩向来不会证正回答值得忧伤的问题:
“什么时候,一个飘离了雪地的、最美的那一株雪花会归来呢?我忘记了..忘记了完美的几何体的构成,但是啊,我的男孩..所谓最美的几何体,其实是人眼的成像,你那与众不同的荷鲁斯的眼睛是看不到那份美的。”
“剔除了那刻意的线构体之后,只有伪装之后的真实。那样啊,风信子就不会开花,不会对你盛放了,她只会远远地、从旧主人的手里,慢慢飘到天上,再也没有线绳牵拉着她。”
那么她会死么?男孩没有等来最想要的回答,他想哭,可哭泣不过是软弱的表现,他做不到了..那便是无能,他到现在大约还没有牺牲一切与最后的自我做一个了断的觉悟,因为命运没有规定其他敌人不可以旁观。
比赛也没有真正公平的一对一,如命运一般精密无缝。
“她会回来的,风信子的根在你这里,只要你的心思认真地属于她。”赫丽斯从天上落下,轻轻抱着他,“一无所知的人永远不会痛苦,即使难受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因何而起,这是套中人的智慧。”
“但事无因还。”他打断了她下面要说的话,“倘若立场使你感到为难,那么命运的抉择也会让我为难,我也期待有双面人那样的面具,可惜,那不过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先自欺,再妄想欺人。”
“那么我向你保证,她会回来。会等到怜惜她的傻男孩看着她回归。”女孩将头枕在他头顶上方,像是温柔的母亲那般给出许诺。
而黑影在暗处已经吵翻了天,牠指责赫丽斯给予一个可以被替换的傀儡太多的溺爱与纵容,就像一个人真的会将玩偶娃娃当成知心朋友那样可笑。当他意识到可以支配玩偶娃娃去留的时候,那个人就会意识到一切的声音不过是内心的另一重回响,那是你的声音,而不是你寄情于物的玩偶。
那不过是内心的回声..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玩具便失去了原有的地位。赫丽斯将他与昔拉的有毒关系隐喻其中,白毛不止一次当面对他说“你是我最棒的玩具”,不会藏太多心思的杀戮天使在这一件事上大约没有说谎。
她将他作为失去情感的替代品,作为神的另一重身...这样的物爱,真的是爱吗?
“不!如果说昔拉没有爱的话...我又凭什么说我爱着你们,爱着那些认识的天使,爱着从每一个厄运手中救下的那些人呢?”男孩痛苦地扭头,他意识到他并不爱着那些遭逢厄运的人,在后天的选择上,他下意识地排除碳基生物,他厌恶他们,他厌恶他们本相的丑陋。
如人类厌恶见到死去的骸骨一般。舍生恶死是人的本能,那么远离丑恶就是如今悖逆之人的本能。他对抗的那些家伙散发着超越道德良知底线的光辉,也渐渐地污染着他。
“我希望她能存在着,正如我希望看到没有恶魔存在的宇宙一样,到底是恶彰显了善,还是我们的精神取向和利益驱动决定了我们的念头?”
他怀怀疑疑地带着赫丽斯,还有另外相疑的两者,降临隔离板块的新纽约。却看到另一样不可理解的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
与其说是某一样无形大手暗中修改了人们的存在、认识,毋宁说是他们本心中的柔弱让这些可悲的生命总是会对绝对暴力妥协。
在光风霁月的尘埃后,在他本已经认为已经解决了的事态之后,丑恶以融入美的内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