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们中箭,十几名蒙面之人手提长刀向我们移动过来。就在这时,一袭白衣男子手持长剑,腰间还挂着个酒壶,优雅的落在我们与敌人之间,口中念念有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刀剑相交之声。小落抱着我焦急的哭喊。兰儿为我按着腿上穴道,以免流血过多。
那白衣男子,动作潇洒自如,只见他横劈斜刺,旋转腾挪,白色衣带自然飘飞,一头齐肩黑发也随之飞扬,颌下一把乌黑美髯在舞动中飘逸灵动,更添一种仙风道骨之感。他仅凭一己之力,竟迫得那十几个刺客无法前进半分。
刺客见进不得身,便退后取出背上弩箭,对准白衣男子发射箭矢。只见十来支羽箭齐齐向他飞来,他却不紧不慢,将长剑横胸,在羽箭将要靠近他时,迅速挥动手中长剑,电光石火之间,竟将所有羽箭一一斩落。箭身箭头散落一地,几乎都在同一位置被削断。
刺客们见白衣男子露了这手功夫,无不骇然,就连一旁的我也心中喝彩,禁不住喊了一个“好”字。而小落则依然跪坐在我身旁,兀自哭泣着不知所措。刺客见袭击他不成,便移动阵形,竟将弩箭方向对准了已失去了战斗力的我。
“嗖嗖嗖”又是数十支羽箭激射而来,我急忙做起身来,将小落挡在了身后。心想我命休矣,临死前弱可救的小落,便也算的“死得其所”,不禁心中苦笑,后悔自己为何要说那色字头上一把刀,话音刚落,这把刀就要斩下。
危急之时,只听那白衣男子口中大喊一句:“凤凰台上凤凰游。”一边喊着一边挥舞长剑,长剑之上竟多了一对火焰凤凰。随着旋转的剑花,那凤凰在剑幕中盘旋,将向我们飞来的羽箭全部吞噬于火焰之中,不见向前飞去,也不见坠落。
接着白衣男子继续喊道:“凤去台空江自流!”说着,他长剑一挥,一对火凤凰裹挟着所有羽箭向一盘飞去,径直落到不远处的湖水之中。还不待众刺客反应,白衣男子一个跳跃,迫到刺客们跟前,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众刺客的兵刃尽皆被挑入远处的花丛之中。十几把刀剑和十几副弓弩,都落到一处,堆成小山似的。众刺客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禁叹服,天下间竟有如此高明的剑术。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白衣男子继续念道。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念诵的剑诀正是那诗仙李太白的《登金陵凤凰台》一诗。他用李白诗句化作剑诀,将飘逸的动作融入浪漫的诗句,刚健之中更添了几分诗意,刚柔并济,真是奇思妙想。我不禁自惭形秽,心如刀割,心想,“他必定是小落的欧卡桑了,这等舍命相救,旁人如何做得?他潇洒如斯,我又如何及他万一?”顿时怅然若失,垂下头去。
“啊!她们都是浪人!”身后的小落探出头来惊道。我闻声抬头,原来那白衣男子在念诵剑诀之时,已将他们的蒙面黑布挑下,露出了如街头浪人一般狰狞的面容。想必适才我们杀了他们的同僚,于是兴师前来报复。众浪人见无法取胜,身份也已暴露,变开始四下逃窜起来。
那白衣男子见是浪人,也面露恨意,恨意转瞬变为一股杀气,于是口中喊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展开移形换影之功,在奔逃的浪人之间挥舞长剑,只听得“啊啊啊啊”之声,众浪人纷纷应声倒地,都在咽喉处渗出一滩鲜血。这一次,他们死相却不像街头浪人一般缩小了身子。
待动作完成,白衣男子走了过来。我挣扎站起,小落则主动在一旁搀扶,我见小落如此大方,竟当着情郎的面搀扶别的男人,会不会让我招来杀生之祸?可直到白衣男子走近,小落却不瞧她一眼,那白衣男子也未特别的关心于她,这才恍然,原来是我多想了。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狭隘,竟将所有潇洒男子都当作自己的敌人。我不禁自责起来。虽是自责,但心中却如坠大石,心情顿时大好,浑然忘了腿上疼痛。我对着白衣男子深深一揖,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微一拱手,接着取出腰间酒壶,竟“咕噜咕噜”地大喝起酒来。几大口下去,他放下了酒壶,口中还含着一口酒未吞下。他将长剑横在胸前,此刻才发现,他眨眼间击杀十几人,长剑之上,竟看不到一滴血渍。他将口中余酒喷吐在长剑之上,一股辛辣酒气扑鼻而来,可见其酒之烈。
接着,他喊一声:“忍住了!”便迅速将剑向我腿部刺去,我心下一惊,还未及反应,他就已把我脚上插着的带倒刺的箭头削断。箭头落下,一节箭身还穿过小腿露在伤口外。接着他用剑身对着羽箭切口处迅速一击,断头羽箭便又逆穿过我小腿,倒飞出去,径直倒插在远处一株柳树之上。一阵剧痛传来,鲜血直流。原来,白衣男子是在为我拔箭,动作迅捷无伦,直到我和小落反应过来时,断箭早已插到柳树上了。为了不让他看到我懦弱模样,也为了在二女面前不失颜面,我强自镇定着,一声未吭。倒是反应过来的小落发出了一声惊呼,慢慢扶我坐下。
白衣男子收起长剑,说道:“浊剑斩贼子,涤剑救英雄。果真好男儿。这是我道家仙药,将之敷于伤口,便可立即止血止痛,不消半个时辰,你便可与常人一般行走。若要痊愈,还需将养两日。”说着将一个瓷瓶递给了我,便要转身离开。
“大侠高姓大名,救命之恩,好教我日后报答。”我忙问道。
那人并未回头,拿出酒壶又喝了一口,边走边说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完,一个跳跃,越过了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