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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同徐灏所料,老两口去官署寻那于涛,竟连门都没进去。
起初常老夫妇并不以为意,毕竟差役不认得人,这官府重地不许闲杂人等接近实属寻常。因有沐凝雪赠送的二十两银子,也不着急,有吃有喝的住在客栈里,常老不时出去四处打听。
很快就得知于家住在管粮食的衙门后宅,还打听到于涛这一日一早要迎接上司,因此常老早早睡下,第二天五更时分起床,等在衙门对过的街口上。
谁知出门的于涛见了常老,毫无任何惊喜之态,而是皱眉说了几句话,吩咐了一声长随,匆匆上了轿子走了
长随取出二两银子递给常老,让他们回老家去,气的老人家浑身哆嗦,一把扔掉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灏叹了口气,恩将仇报之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不提常老接济了于家整整十年。当于涛即将赴任当官的时候,更是拿出全部积蓄给于家置办家资,少说也值个一百多两银子,听说山东遭大水而不闻不问,前来投靠仅仅用二两银子就想把人打发走,堪称狼心狗肺了。
人在燕王府治下没什么可顾忌,徐灏当即派出全部护卫,领着老两口闯进了官署。然后当着周围邻居们的面前,把此事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在围观众人的唾骂声中,把个于家打砸的遍地狼藉,随后竟然无意中搜出来纹银两千两。
这下子于涛算是完了,两年通判下来,贪污的银子用明清两朝的标准,委实不算多,可是谁让他赶上了洪武朝呢?
朱棣做事不比他爹来的缓慢,不等朝廷反应,没几天,就把个漷州府上上下下给扫了一遍。
于涛和几位同僚被当众问斩,家产俱被抄没,家属被撵回老家务农。于涛临死前叹道一念之差,以至二十年寒窗苦读毁于一旦,连累全家人又沦为了赤贫,罪大恶极,当街给常老夫妇磕头请罪,痛哭流涕。
老两口万万没想到一场投亲,竟然遇到了这般凄惨场面?怒火冲天,遂把个多管闲事的徐灏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有人拦着,差点找上门来指着徐灏的鼻子质问开骂,又拿出自己的钱来厚葬于涛,领着他媳妇孩子径自返回老家去了。
消息传回来后,沐凝雪为之默然,芷烟芷晴都指责老两口糊涂,大家伙都为徐灏感到不值。
徐灏却神色平静的道:“这就是人性,不要责备老人家了,这是真正的善良之人。此事说来确实怪我冲动了,不过我并不后悔。”
沐凝雪凝视着他,轻声道:“为何不后悔?如果有你出面调解的话,那官员势必会把二老接回家里供养天年,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徐灏缓缓说道:“我绝不会仅仅为了两位孤苦无依的老人家,而放任于涛此等小人依仗燕王府步步高升,那样的话,不知会有多少百姓的利益受损,朝廷不知会蒙受多少损失。”
沐凝雪细细品味,动容的道:“我一向自负,今日才知论起见识其实远不如你。”
难得有沐凝雪说了一句佩服的话,谁知今日的徐灏有些古怪,脸上毫无半点喜悦之色,说了一声累了转身离去。
大家都以为他在为老人家的事而心情不好,谁也不以为意,沐凝雪有心想去陪陪他,可是又不好意思,当下闷闷不乐的回房了。
这边徐灏去了外宅一间书房里坐下,随手把玩着一只青瓷茶盏。稍后李秋无声无息的走进来,恭声道:“以查实于涛宠妾手里藏有贪赃购置的田契二百余亩,秘密转交给了于涛妻子,打听到那夫人性子老实,没什么心眼,是个本分人。”
“嗯。”徐灏精神一振,自言自语道:“总算是没有冤杀好人,唉!其实冤杀了我想必也不会内疚,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冷血了?”
李秋奇怪的道:“于涛就是个六亲不认的小人,名声很不好,邻里邻居的都知道他曾数次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打发走亲戚们。少爷用银子置他于死地,小的觉得当真痛快,对待此种人渣就该直接杀了了事。”
徐灏皱眉听完,摇头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李秋见状又说道:“就是小的觉得奇怪,为何少爷一定要出手宰了于涛?大不了揍他一顿出出气,把他官职给免去,在想办法让于家变得一贫如洗,岂不是更解气?再把两位老人妥善安置,则老人家也就不会把少爷当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