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见她这上头也能联想到死去的儿子身上,可见思念儿子有多深!陪着叹了口气,心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后夏夫人见到了姑爷,一口答应赈济百姓之事,徐灏见奶娘如此通情达理,心中升起好感。
要说沐凝雪为何赶来?原来夏家在杭州没什么近亲,不多几个远房亲戚,其中有几个泼皮无赖的恶人,她担心绝了子嗣的奶娘被人趁机欺负。
此种事在古时太普遍了,绝嗣按照古代礼法,同族之人都有继承家产的资格,就算没有也会打着不能任由亲族产业被所谓外姓人的寡妇给了外人的旗号,跑来要求监督守护。
那两位无赖一个是夏家老爷的族弟,一个是族孙,往年几乎从不来往,都是远近闻名的光棍,此外还有几个夏家脓包,常年依附这两个凶人。
夏家自是不愿和这些远亲有什么往来,而夏家人自从夏来死了之后,以为夏夫人成了绝户。便把夏家的数万家财,看成了与夏夫人绝不相干,似乎天经地义乃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族弟叫做夏思才,族孙名叫夏无。召集同族每人出了分子,买了一个猪头、一只鸡、两尾活鱼、一陌纸钱,假以吊孝为名,一起来见夏夫人。
徐灏穿着一身寻常衣服混在家人堆里,瞅着夏思才今年六十多岁,尖嘴猴腮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当众责备夏夫人道:“有夫从夫,无夫从子,如今子又没了,剩下了我们这些族人。如何丧事不教我们知道?你是有厩沐王府撑腰,可就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成?不管走到哪这也是夏家的家事,皇帝也管不着。”
夏夫人毫不客气的道:“自我嫁到夏家,已经三十多年了,从未见过有什么族人来探探头,每年冬至年下来祖宗跟前拜个节,怎么现在就有了族人。说这些闲话?我不认得哪个是上辈下辈,总之来家里吊孝就一视同仁。
既然你们不是为了吊唁而是来责备的,家里也没预备管责备人的饭食,这厚礼不敢当。”
夏思才气的胡须一翘一翘的,夏无见状说道:“论辈分,我得叫一声奶奶。刚才说话的是我的一位爷爷。应该管奶奶叫嫂子。他老人家说话从来不犯寻思,来替叔叔吊孝乃是好意,不管不顾说了几句叫奶奶心里不自在,您老别往心里去。可是叔叔故世却不通知咱们这些当家人,岂不是叫外人笑话夏家无人?”
夏夫人怒道:“当年我丈夫没了,前年儿媳妇走了,乃至前天儿子出殡,你们怎么不怕人笑话?连个人影都不见。”
夏思才叫道:“这怎么说来,两三次都瞒着咱们,不叫亲戚知道。怨得谁来?今次要不是外头人指着咱们笑话,说好一家子,别人还送个孝呢,你一家人连半尺的孝布也没见一点子。我气不过才带着大家伙来了。”
夏夫人不愿当众没完没了,皱眉道:“既说是来吊孝那就罢了。都请外边坐吧,等着吃饭。”
徐灏和邻居等人都觉得很新鲜,瞅着夏思才等人大模大样的走到院子里的客位坐下,不一会儿,打发下人进来道:“爷们们说要孝衣和白布道袍。”
夏夫人气道:“你大爷出殡时都没来穿孝,入土为安了更不敢劳动。”
徐灏跟着走了出去,就见夏家人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在凳子上一个个像二大爷似的,吃着茶水嗑着瓜子,把徐灏当成了小厮,七嘴八舌的吩咐道:“不晓得我们今日来,没曾预备不要紧,到了打醮的那日再来。你和奶奶说一声,先给我们做了,穿着出去行香大家脸上好看也体面,再说我们家里也都要来吊孝呢,该预备的必须得预备,省的匆忙来不及。”
稍后下人端上来素斋,夏家人当即大吃二喝起来,闹得邻居们人人为之侧目,都不愿和这些泼皮无赖坐在一起,纷纷告辞离去。
徐灏觉得好笑答应一声走进屋里,夏夫人诉苦道:“几件衣服能花几个钱?就是这些人素来秉性不好,开了头就收救不住了,脱不了要把我这老婆子拆了吃的一干二净,他们觉得我是绝户,就算真是绝户,夏家的财产也只喂狼不喂狗。”
徐灏感觉这里面话中有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还有近亲不成?”
夏夫人瞅了瞅周围,低声道:“天可怜见,你兄弟在丫鬟肚子里留下了小厮,可不能被他们知道,不然定会谋害了人命。唉!我也担心万一生个丫头可怎么办?”
徐灏惊讶的点点头,古时正常人一般不会指鹿为马,所以夏夫人也应该不会弄虚作假,那丫鬟肯定是人所众知的少爷房里人,这是必须的,不然打起了官司怎么取信于官员?
对他来说,甭管夏夫人说的是真是假,只要生下来那就是夏家的后代。但是如果没有他帮助的话,毫无疑问夏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闹出风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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