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一年来,聂玉吉和常禄在街上的学堂里读书,每日放学回来教凤蝶识字。不到一年光景,寻常的书帖小说等都可以勉强认得,常凤蝶非常喜欢读书,只苦于常氏教女,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宗旨。
所以凤蝶识字轻易不肯让别人知道,暗地里看看书练习练习写字,有了疑问在晚上请教聂玉吉。这聂玉吉沉默向学留心时事,白天兄弟姐妹一起游戏,晚上没人时偷偷亲近凤蝶。而常禄的资质略笨,性情又刚直。是以妹妹有些怕他。
常斌年纪熊依恋姐姐,小时候有什么好玩的,给姐姐送去。有好吃的给姐姐留着。可惜凤蝶长大懂事了,性情孤傲亦好清洁,看着常斌和聂蕙蕙到处胡闹,爬树挖泥又龌蹉又肮脏,心里十分厌恶,惟独认为与聂玉吉脾胃相投。
常凤蝶读书识字后智识渐开,看出了母亲和姨夫姨妈的打算,因长辈流露出了结亲之意,遂不免开始和聂玉吉保持距离,每逢见面极力防嫌,连一举一动无不俱加小心。
常言道少女的心思你别猜,疑神疑鬼的常凤蝶变得性情难测,不是过来人根本猜不透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正巧徐灏从天而降,算是给了凤蝶接近聂玉吉的一个桥梁。
凤蝶很喜欢请教徐灏学问,徐灏也愿意答她,发觉女孩子确实是天资聪慧,往往举一反三给人惊喜,一时心血来潮就当她是个弟子般对待。
不过徐灏不愿牵扯进一对小儿女的爱情游戏中,带着凤蝶进了西院书房前,径自走向凉亭。
聂玉吉正在书房练习书法,见凤蝶来了站在窗外,因屋里无人便收住脚步,隔着窗户问道:“我姨妈往哪去了?”
聂玉吉放下毛笔,笑着伸手唤她进去,凤蝶摇摇头转身便走,后面有人扯住她,笑道:“你上哪儿去?我哥哥在家哩。”
凤蝶回头一瞧,原来是表妹聂蕙蕙,不容她说话死活拉着她往屋里乱扯。
凤蝶央求道:“好妹妹,别揪我,我家里还有事呢。”
聂蕙蕙冷笑道:“有事吗?都来了这里,就是没事。”
当下拉着凤蝶的手进了屋,聂玉吉出来让坐,笑问道:“姐姐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请你吃饭都不肯来,莫非我们这里谁得罪了姐姐?”
凤蝶笑道:“你真是没话找话,我若不肯来,焉能坐在这里?”
这时徐灏在外头瞧见聂夫人进来了,暗叫一声糟糕,想给书房报信也来不及了。
聂夫人先朝着徐灏和善的笑了笑,进了书房,见凤蝶在此,上前亲亲热热的问她吃了什么?又问她做了什么活计。凤蝶一面答应,一面和聂蕙蕙手拉着手。
这聂蕙蕙介于情窦初开和顽童之间的年纪,母亲在不敢放肆,一会儿瞅着哥哥的表情,一会儿抬头瞧瞧表姐的,嗤嗤嬉笑。
凤蝶恼她淘气,碍于姨妈不好说什么,不想被聂夫人察觉,瞪了女儿一眼,厉声喝道:“什么事这么揉搓人?这么大的丫头,不知学一点儿规矩礼行,竟和个疯子似的,学讨人嫌嘛?”
丫头长丫头短的教训个不停,还是凤蝶劝着方才收了口,聂夫人对她说道:“你不用护着她,你们姐妹都是一样顽一整天了,为什么不做活计?跑来书房闲逛,真是不像话。”
说的凤蝶脸上一红一白,遂松了聂蕙蕙的手,不敢久坐又不敢出去,如坐针毡。
起先聂玉吉站在一旁,一见妹妹挨骂早吓得跑进屋内,不敢做声了。倒是听到凤蝶挨训,高声道:“姐姐,你不要找了,猫从房顶上已经回去了。”
凤蝶会意三步两步的出来,对着徐灏苦笑一声,跑回了东院,那贾媒婆还在屋里咕咕哝哝的和常氏说话。
一直等徐灏回来,就见她站在母亲身旁,斟了回茶,无精打采的返回屋里继续做起了针线。
徐灏觉得有趣,倚着房门听媒婆说什么嫁给侯公子,天作之合一类。凤蝶也听了半天,句句刺耳,因恐终生大事有什么变故,放下针线走出来,站在徐灏身边认真听着。
那媒婆说道:“告诉姐姐说,我管的闲事没有一对怨偶。家业是家业,郎君是郎君,明天把门户贴儿。”
说到此处隐隐的听不清了,凤蝶怕母亲禁不住媒婆愚弄,心里突突乱跳,身子也颤摇起来,徐灏皱眉没有去扶她,目送凤蝶十分烦闷的进了屋,一头倒在了枕头上。
过了一会儿,贾媒婆出来瞧见了徐灏,惊奇问道:“敢问少爷是何人?”
徐灏淡淡的道:“常家下人。”
“哦!”贾媒婆暗道可惜了一表人才,竟然是小家效的奴仆,不再理会徐灏,直接进房笑道:“姑娘大喜了,我保的这门亲事,管保门当户对,姑爷也如心。”
凤蝶听了这话,顿时犹如万箭攒心一样,好悬没晕了过去,突然听西院传来一片哭说,有人说是聂玉吉挨了打,被聂老爷当头一棒,打的昏死过去。
徐灏也大惊,和冲出来的凤蝶还有常氏一起跑了过去,果然聂玉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聂老爷手里拿着木棒,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
聂夫人脸色惨白,聂蕙蕙和常禄跪在地上苦苦央求,凤蝶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也跪在了地上。
聂老爷怒目横眉,头也不抬指望着儿子发狠,众人再三央告死也不听,上前按住儿子就要下毒手,急得凤蝶哎呦一声,一头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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