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说道:“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叫名字咋了?灏哥儿都没说什么呢。”
“三少爷那是客气,真是浑人。”大抵魏老爷子自己也不在意,一个村里的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是习惯性的教训几句儿子。
这时魏二却不乐意了,对他娘叫道:“娘你什么眼神?施家的大女我也常常看见,又麻又黑又蠢,一辈子没老婆,我也不要那个歪货。”
陶氏气道:“知根知底的你不要。那想要什么样的?”
徐灏给一家子挨个斟满了酒,摇了摇没酒了,随手又从身侧拎出来两瓶,魏化和魏大眼睛亮了。
魏二一脸期盼的道:“我前日去还租米那家。有一个通房阿姐,叫做桃花,又白又标致,我心里喜欢她。不道昨日进城,家主婆打了她一顿,她哭着出来要寻死。我就对她说:‘你有吃有住,偶尔被打几下也是常事,为何就想着寻死觅活?’。她哭着对我说:‘你哪里晓得我的苦?上管头,下管脚,不是打便是骂。前日老爷偶然对我笑了一笑。被太太看见了,打骂到了今日,你说苦不苦?哪比得上你乡下人,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徐灏顺口问道:“那家人贵姓?”
魏二说道:“姓邬的进士家,他家在附近有千顷良田。人说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富豪。不过租米的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也姓邬。”
徐灏点头道:“哦,你继续说。”
魏二笑嘻嘻的道:“我当时问她你有相好的么?她嚷道什么相好?这一次我一定要出去,在乡下做一夫一妻,强过在城里给人做通房的下人。
我一听乐了,就说我也正要寻个城里人做老婆,你肯随我么?桃花见左右没人。低声和我说:你要有心,我就嫁了你,太太妒忌她好看,巴不得把人给卖出去呢。”
陶氏马上说道:“那得多少银子?贵了咱家可买不起。”
魏二先有意无意的瞅了眼徐灏,仰着头道:“她卖时不过二十两银子,怕我没钱还偷偷递来了私房。五六两一包碎银子呢,如此诚心诚意的要跟了我,不胜过你那十几两聘礼的施家大女?我反正一定要讨她做媳妇。”
魏化沉吟道:“好是好,也要先找个算命先生算一卦,看合不合八字。又恐怕人家是城里人。乡下住不惯。”
魏二叫道:“你们都不要管了,给我二十两银子,我找薛二叔帮我出面。”
既然有徐家三少爷在家里住着,老两口和魏大夫妇都不担心被骗,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徐灏有感于真正百姓家的婚丧嫁娶就是这么简单随便,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娶个媳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别看他来到明朝快十年了,却过着往来无白丁的日子,就从来没有亲近过普通的劳苦大众。惭愧啊惭愧!
村子里的童年好友们基本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像薛文等至交远在各地做官,该发迹的大多早就发迹了,不该发迹的依然好死懒死的活着。
徐灏也没准备找任何人叙旧,独自在晚上的田地间散步的时候,魏二小跑过来,满脸堆着笑。
徐灏不等他开口,很痛快的说道:“是要我陪你去买媳妇吧?行,明早来喊我。”
看着魏二高高兴兴的跑了,徐灏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到哪都不得清净,很潇洒的一转身,溜溜达达的回屋睡觉去了。
为了帮魏二,徐灏心里有了预案,如果对方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那就给邬斯文投张拜帖,多少银子卖的身,就多少银子赎出来。
清晨,迎着寒冷清新的空气,徐灏一行人坐着牛车进了城,到了邬斯文家附近的邬家,道明了来意。
很幸运的,家主婆正为了桃花而恼火呢,也不管丈夫生不生气,欣然对管家说道:“既然是我家的租户魏二郎,得成全了他,只要六两茶礼,随便备些聘礼,即刻娶回家去吧。”
徐灏心说女人在这事儿上头当真大方,不用讨价还价就给省了十四两银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下大家分头行动,魏二封了银两,兴高采烈的出门买了桃子,枣子,鹅肉茶叶四色聘礼,徐灏先去张罗了一架马车,让薛二叔回去找几个亲戚过来接亲。
吩咐李冬回家取来一件新衣服和四个轿夫一匹马,衣服给魏二换上,里面桃花也欣欣然的剃了面,穿了件桃红色的新衣裳,拜别了太太。
临时雇了八个吹打手,一路热热闹闹的把新娘子抬回到村子里。阳光下,骑在马上的魏二容光焕发,不时挥手朝闻讯而出的乡亲们示意,真是马蹄飞扬,人逢喜事精神爽!
最后头的李冬窃笑道:“少爷,您可是为了躲人情世故才返回村里,早知当初何必呢?今日城里三四家侯伯府办喜事,都眼巴巴的盼着您去贺喜呢。”
徐灏笑道:“比起去给他们锦上添花,这里我才觉得舒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