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绩无辜的道:“我怎么敢骗先生?我娘当日包好了药,对我说放在了桌子上。我肚子疼出了个恭,怕先生等晚了,急忙忙的拿了就跑,谁知一时慌乱拿错了,把我妹妹染指甲的花液拿了来。等我回去,妹子还问我要来着,我才发现乌药包在桌子上。
我想再送到先生家去,可我年纪小又住在城里。天也渐渐黑了,偏偏我妹妹气不过,把药包抢了过去,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等我再问娘要些药,等第二日带到学校给先生,娘说没有了。次日就听说先生有病,我哪敢戏弄您?我在家被妹子骂了两日。说把她的花弄没了。
徐灏听到这里,好半天才说道:“这混小子是人才,好家伙,不但不想受过,狡辩之下竟还有居功之意,我说怎么薛文非得把儿子送到这里来不可呢。”
族人笑道:“学校里就属薛绩最淘气。如果能用在读书上,前途或许不可限量。可惜。”
可惜薛绩不爱读书,为此薛文非常失望,怎么打怎么骂也不管用,徐灏很清楚。
当时先生见薛绩说得一脸委屈,有头有尾条理分明,心里半信半疑。况且他向一个孩子要药,自己也有些考虑不周,被薛绩侥幸躲过去了。
徐溶的儿子徐炖今年七岁,和薛绩是同班同学,有一天没背下书,被先生责打了十个屁股板子,薛绩也被打了几下。
中午先生和同学们都去食堂吃饭,单单不许他俩去吃。饿着肚子的徐炖嘟嘟囔囔的骂人,“我娘都不舍得打我,先生却打得生疼。”
薛绩说道:“你骂他,他也听不见,如何能出气?我有个主意报这个仇,你找来两个大针,插在他坐的垫子上。等他坐了下去,替咱们的屁股报仇。”
徐炖摇头道:“好是好,可只有咱俩在这里,查起来不是你就是我。又挨一顿好打,我不干。”
薛绩说道:“你知道我最恨他,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写个贴儿,说薛绩拿针戳先生,我拼着挨一顿打,也要出口气不可,决不连累你。”
“好!”徐炖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要了两根针回来,插在了垫子上,依言写帖子放在底下。
吃完饭先生带着学生们回来了,这时节天气热,穿着单衣,往椅子上那么一坐,两根大针瞬间戳进去了大半截,疼得先生惨叫一声暴跳起来,赶忙把针拔出来,捂着臀部拿起垫子一看,帖子上写着薛绩用针戳先生。
这下子先生新仇旧恨眉生绿,叫薛绩上前,大怒道:“你这畜生,书也不好好念,就会做这些坏事。”
薛绩叫道:“这么多弟子,先生怎么就来说我?”
先生拿起帖子给他看,怒道:“这上头写着你的名字,不是你还能是谁?”
薛绩哭道:“我是笨些,不会念书,他们见先生常常打我,就故意捉弄,要真的是我干的,敢把名字写在上面么?”
咦?先生想他说的有道理,遂叫所有人来对笔迹,查出来是徐炖所为。
徐炖慌忙叫道:“不是我,是薛绩叫我做的。”
薛绩嚷道:“我就这么傻?要是我叫你做,怎么叫你写我的名字呢?对了,你先前在先生的座位上乱翻,我当你寻找什么东西,你是故意诬赖于我的。”
先生大怒道:“这和薛绩不相干,明明是徐炖你这个畜生,因早上我打了你,你就故意下此毒手,还故意写了帖子想嫁祸于人,小小年纪这等奸诈可恶。”
徐炖抹着眼泪大哭,口口声声说冤枉了他,反复咬定是薛绩。先生不禁犹豫了,他毕竟了解自己的学生,徐炖是个老实孩子,不太会撒谎,而薛绩就是个机灵鬼,每次捉弄人都少不了他。
隔壁教室的实习生过来了,说道:“先生只追究两根针从何而来,便知道是谁了。”
先生马上问薛绩,薛绩很干脆的道:“我不知道,徐炖说要出去小解,好一会儿才回来。”
先生打发人去问徐炖的书童,回来说道:“徐炖说先生要针用,从食堂李婶婶那里要来的。”
先生笑道:“小畜生,你还有什么说的?”
徐炖撇嘴道:“是薛绩叫我去要的。”
先生怒道:“还敢狡赖?薛绩叫你去吃屎,你也肯吃么?”
说完强行把徐炖按在了桌子上,狠狠打了十板子,疼得徐炖哭爹喊娘,背后骂了先生十几天。
听完了,徐灏顺着窗户往里面看去,一眼看见眉目灵动的薛绩坐在后排,手里倒拿着一本书,无精打采的跟着同学们念。
而侄子徐炖坐在第三排,认认真真的注视着须发皆白的先生朗读,徐灏心思着该不该把儿子送过来?毕竟孩子要接触社会,如果送来该怎么选择授业先生呢?
出了学校,选了个茶馆打发时间,下午时分店里的客人很少,老板不在家,老板娘在后院照看着炉子,闺女二丫头坐在柜台后。
李冬点了壶菊花茶,二丫头今年二十岁已经嫁了人,冲着徐灏甜甜一笑,美滋滋的把茶壶送上来,亲自给倒了茶,“好多年不见你了,每次回来也不来喝碗茶。”
徐灏记忆里小时候在外面玩时,二丫头总是这般笑嘻嘻的,站在门前望着他们,有时也会跑来一起游戏,笑道:“这些日子我会常来。”
“真的?”
“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