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孩子们见过学师出来,薛文严肃的道:“今后来学府上学,不许参与文社。别以为文社以文会友看似极为正经,然而一群年轻人相聚一堂,闲谈戏笑的时候多,读书动笔的时节少。纵使做出一两篇文字,不过虚应故事而已,倒不如窗下宁心静虑。还有些奇思幻想。
此种学社已经算好的了,更有终日聚在一起鬼混的文社,声色犬马无所不为。还有一件,朋友之间本来是彼此切磋,相互参考。是非得失是朋友就会指点出来,因你们家世不凡,往往引来一些溜须拍马之辈,其中必有刻薄之徒,面前极口赞扬,背后又换了一副口舌,把你们的错误当成笑柄传播。名为文社,其实就是哄骗你们花钱的酒会,所以不许你们参与其中。”
徐灏对着儿子和马愉说道:“你们薛伯伯的教诲,一定要牢记心里。”
“是!”徐烨和马愉恭敬回道,面上虽然恭顺,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天晓得了。年轻人能不好玩嘛?
出来后薛文也不坐轿子,随着徐灏带着孩子们步行回家,一路上看看沿途风景,边走边聊。
徐烨刚出生的那几年,徐灏不怎么亲近他。事情多又初为人父不习惯,加上不时被徐庆堂耳提面命的教导要做严父,而古代大多隔辈亲,当父亲的就得有当父亲的样子。
这几年就不同了,随着次子的出生和徐烨的渐渐懂事,徐灏恢复了身为穿越者的习惯,对待儿子越来越亲,每天皆要抱一抱亲一亲,父子俩打打闹闹一起玩耍,丝毫不顾及父亲的身份。
所以眼下就很有意思,薛文只顾着和好友闲聊,对待儿子就像是敌人一样的严酷,不苟言笑。薛绩在外头调皮捣蛋,但在亲爹面前温润犹如羔羊,低着头乖乖的走在后面。
而徐烨在外头懂事听话,可在父亲面前恢复了孩子心态,笑嘻嘻的左蹦右跳,并且父子俩手拉着手,遇到个小坎什么的,引导儿子蹦过去,事后赞一句好利害真棒之类。
瞅着徐烨一脸骄傲,好像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伟业似的,薛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心说惯子如杀子,保不准将来就有后悔的那一天,倒是碍着孩子们在这儿,不便说出来,想着今后好生劝劝好友。
可把后头的薛绩羡慕的了不得,仰慕的看着徐叔叔,恨不得马上把亲爹给换了。
反过来徐灏说道:“对待孩子别整天板着张臭脸,尤其在童年,孩子不单单需要母爱,父爱也少不了。”
呦西!薛文心说我不劝你,你竟来数落我?当即挽起袖子就要辩论一场。
忽然听徐灏说道:“前面怎么回事?”
薛文扭过头去直视,就见县衙外,一帮人推搡着一男一女嚷嚷着要送官,他神色一变,道貌岸然的出言问道:“怎么回事?过来个口齿伶俐的,说给本官听。”
那些人一看他摆出了官架子,又是在县衙门前,赶紧跑过来一个,拱手道:“见过大人,这二人是夫妻,男人乃是地方有名的泼皮,让妻子在家做美人局,哄骗那些不识窍的后生来家吃酒,然后结为好友,他自己假作要远行,等打听到后生和妻子即将成交,便跑回来把人拿住,威胁要杀要告的,后生们大多是些学生,惊慌失措之下,遂用金银求着高抬贵手。
此等事做了不止一件两件,咱们都是邻居担心受他家连累,这不一起押送他们来见官。”
“哦!”薛文皱着眉又问道:“见官讲究实证,可有苦主,可有人证物证?”
那人摇头道:“没有,可小的们都是近邻,难道做不成证人?”
薛文沉吟道:“这就有些难办了,想此等胆大的无赖往往见多识广,想叫他如实招来怕是不容易,衙门也不能动刑太过,怕是要不了了之。”
那人吓了一跳,忙说道:“那可不行,我们素来都惧怕他三分,这要放虎归山,不定谁家就遭了报复,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薛文想起孩子们还在身边,不想让他们见识这些破事,就要拔脚走人。
徐灏却看了眼儿子,见他兴致勃勃,索性说道:“此事容易,今天我要亲自审一回案。”
“这好嘛?”薛文头疼起来。
“你看着孩子。”徐灏径自走向了台阶,李冬随即走过去,呵斥道:“闪开,我家大人乃朝廷一等左柱国,骠骑将军加授龙虎将军,光禄大夫!”
衙役们一听赶紧让出了道路,好家伙,正一品的大老爷到了。
正好今日县太爷等一干官员都去京城开大会了,县衙只有一个九品主簿在,所以那些人才在门口吵吵嚷嚷。
徐灏也不管官场上的规矩,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堂上,李冬等十二名亲卫自动做了衙役,一边六个,闹得薛文哭笑不得,只好带着孩子们在一侧旁观。
徐烨兴奋的小脸通红,生平第一次见识亲爸爸做正经事,敢情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老爹常年不务正业,不是在家陪着母亲姑姑婶婶阿姨们花前月下,就是在外面喝酒聚会,至于去都督府上班,因为长辈都说都督府一共有五个,左右都督总共有十个,可见亲爸爸多么的尸位素餐。
徐灏不知自己的伟岸形象在儿子眼里是如此的不堪,此刻威风凛凛的一拍惊堂木,朗声道:“把嫌疑人带上来。”
薛文有些捉急,几步走上前去,刚要说这官司证据不足,就算你滥用酷刑屈打成招,那也得最少耗费一两个时辰,这不是自找苦吃嘛?直接把那夫妻暂时收押不就结了?
问题是徐灏竟翻脸怒道:“公堂之上不得随意走动,本官叫你上前了嘛?退下。”
得!好心就没好报!薛文气的扭头又走了过去,对徐烨嘟囔了一句,“你爹这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外面的百姓见有大官要为民做主,顿时欢呼起来,可随机欢呼声戛然而止,薛文扭头望去,就见突然出现了几个男人,其中有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看样子是个讼师。
薛文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子更得没完没了,他到不担心徐灏,那就是个大杀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而是担心晚上耽误了他去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