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说道:“你另有生业,就该料理自己的生意,怎么去夺做媒的衣食?人家是卖妻子的银子,不比给儿女做亲,你凭什么要收人家的谢仪。你收了一两,本官裁决罚你赔偿他二两。”
胡三一听暗暗叫苦,其实此等事乃是常态,读书人哪有不向着读书人的?再说县太爷的做法确实也公正,国法下面还有人情,此事的性质一目了然,去哪也是县太爷判决有理。
知县又唤来一干邻居,说道:“你们邻里间须和睦相处,明知他是个穷人,就该好生扶持于他。不扶持也就罢了,他卖妻子与你们有什么相干?竟然诈酒吃,既然吃了人家一两,还他二两。”
邻居们一个个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垂头丧气的认罚了事。
叫来主婚的叔叔,知县眯着眼问道:“你是他亲叔叔,父母不在你是尊长,看见侄儿纳不起钱粮,也该周济一二,方是做长辈的道理,怎么要了他二两银子?”
那叔叔说道:“小人收的问心无愧,逢年过年,我还得买些礼盒送去,论起来二两银子还不够还呢。”
知县怒道:“看来你家中不缺余钱,那为何忍心让他夫妇分离?侄儿卖了发妻,你到心安理得的伸手要钱,分明是巧言抵饰,本该打你一顿,念及身为长辈姑且饶过,速速取来四两银子交与本县,免你今后不必送礼了。”
那叔叔顿时瞠目结舌,被逼着押回家交了罚款,知县用来把李孝先所欠税赋并今年的税赋全部一笔勾销。
按理说县太爷此事审理的极好,令人无可挑剔,但他这成全人的性子有些过了,怜悯李孝先没了媳妇,正好不有个等待官卖的囚妇嘛,叫人带了上来。
妇人年纪刚刚二十出头,颇有些动人姿色,身段修长腰肢很细,连县太爷自己都看得心痒痒,自是认为大大成全了李孝先,也省去把妇人卖了为奴为婢,可谓好事做了一举两得。
“你卖了妻子,我给你做个媒,你瞧瞧怎么样?可愿意要吗?”
“这个!”李孝先险些晕了,郑重其事的拱手说道:“蒙老爷天恩见赐,万不该回绝。只是小人不幸,致使发妻离异,何忍再求妻室?情愿终身不娶了,望老爷匹配他人吧。”
知县怫然不悦的道:“我可怜你是个穷人,好意成全,你到不堪抬举。不管,不愿意就押他去牢里,关个一年半载。”
知县装模作样的签押发牌,要狱卒上来锁人,吓得李孝先魂飞魄散,大喊道:“小人愿意了。”
知县笑道:“真个愿领吗?”
“愿领,愿领。”
无话可说的李孝先只有苦笑了,同妇人一起叩谢,领着出了县衙,一出来顿足道:“老天爷!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什么倒霉事都加到我身上了,好端端的妻子卖了,竟换回来一个贼妇,就算天姿国色与我何干呢?况且我终身不娶之心,坚如磐石。算了,领回家去当个妹子过日子就是了。”
要说那女子也本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因荒年她丈夫纠集了几个人,到处打家劫舍,抢来了衣服金银什么的,她也跟着分了些,后来这伙人被官府捉拿处斩,临死前也把她招了出来。
因收了赃物自然不能脱罪,所以被判了官卖。当下李孝先问她出身以及罪名的缘由,女子把实情说了出来,又说道:“奴家归了官人,终身有靠,实不相瞒,我向日还有些衣服首饰,寄藏在隐秘处,可以偷偷取出来好生过日子。”
李孝先仔细端量她的容貌,嗯!很好看,比前任老婆好一些,年纪就更好了,再说因她又凭空得了钱财,想起那无情无义的妻子,郁闷心情似乎一朝得解。
二人偷偷到藏在各处的东西拿回来,都是些衣服绸缎之类,又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包银子,欢欢喜喜。
他一个穷人发了意外之财,又有了一个漂亮媳妇,竟摇身一变做起了富翁,穿好的吃好的每天很是招摇,过于得意忘形不懂得低调做人的至理。
那些邻居赔了二两银子,谁不气恼?一个个妒忌起来,都说这妇人明明是官配给他的,他家一穷二白连妻子都卖了,可见那些财物少不得是赃物,应该充公,如果不去报官,一旦事发又得受牵连罚银子了。
不巧的是知县三年任期已满,回京述职去了,新来的知县收到呈状,马上派人缉拿二人。
公堂上,新任知县说道:“本来前任老爷赏了你妻子,她藏的衣物按理给了你,就是你的了。可是你也应该先来告知,求得一张禁约以便消弭后患,不然地方邻里跑去别处首告,前任和本县还得替你担着干系。再来你罔顾前任美意,私下里坐享其成,不思赎回发妻,可谓不忠不义,家财全部收官,把他关入大牢三个月,以示惩戒!”
就这样,李孝先和徐鹏沦为了难兄难弟,在牢里救了徐鹏几次性命,那青春少艾的新媳妇吃不饱饭,半夜跟着一个货商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