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牌位越旧越好,因为能显得她一年之中跳神的次数很多。跳大神也是要竞争的,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冒出来很多会跳大神的妇女,跳的次数越多自然就证明越有神效,生意就会兴隆起来。
牌位前供着香,香烟缭绕慢慢的升腾旋转。
神婆大多要在香点了一半的时候,神就突然间的下来了,整个人马上就不同了,堪称威风八面气度凛然,所有人都应该匍匐在她脚下顶礼膜拜的强大,这时候她更来劲了,乱蹦乱跳的好似身处于夜店。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大神的旁边必有一个二神之流,通常二神都是男人。二神没有疯狂,神志很清醒,因为他乃辅佐大神的小弟,得帮着把圆鼓交到大神的手里。
大神拿了鼓继续乱跳,徐灏很想培训下她们,舞蹈太没节奏感和美感了,没有艺术感染力,顶多算是有些疯狂有些神秘。
为了让观众们明白怎么回事,大神得先讲诉附在她身上的神灵的身份,下山的经历等等,是乘着云彩,还是随着狂风,反正说的非常的牛逼。
接下来好像是说相声的,大神问二神什么,二神就回答什么,对答如流显然是事先排练好的。有时候二神会一不加小心冲撞了大神的名讳,那大神就要闹起来了。
大神若闹起来,神婆也没有法子,二神则很苦恼,观众们也会表示理解,凡人能控制神嘛?就见大神打着鼓乱骂一阵,说病人不出今夜必死,死了之后还会游魂不散,家人、亲戚、邻居都要招灾。
怎么办?自然赶紧烧香倒酒吧,再不行请出来一匹红布,把红布挂在牌位上,若大神还不满意,那就杀鸡!闹到了杀鸡这个阶段,多变大神就不会再闹下去了,再闹还能杀牛杀猪嘛?那成本就太贵了。
鸡,布,事后一律归大神所有,跳过了神回到家,把鸡煮熟了美美享用,红布咱可以用蓝靛染了,做一条蓝裤子穿穿,总之大神是很有人情味地,不喜欢浪费。
时下有的神婆打一上手就百般的下不来神,请神的人家就得赶快的杀鸡,杀慢了,大神就要破口大骂,谁家请神不是为了治病?据说挨大神骂是非常不吉利的,所以老百姓对大神非常的尊敬,也非常的惧怕。
这人怕什么吧,还就偏偏爱看什么,就和恐怖片一样。跳大神一般从天黑跳起,只要一响起鼓声,附近的男女老幼都往这请神的人家跑,唯恐来得晚了挤不进去。姑且也算是一种娱乐活动吧,看了一场表演又添加了多日的谈资。
此刻徐灏看了看周围,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还有些女人拉着孩子,有的干脆抱着孩子从墙头上跳过来,就为了看大神。
一跳就要跳到半夜时分,整整两个时辰,徐灏很佩服神婆的职业精神,吃这一行饭不容易。等要送神归天了,鼓声打得分外的响,大神也唱得分外的好听,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种悲凉神圣的情绪会油然升起,二神紧跟着唱道:“大仙家要回山了,要慢慢地走,要慢慢地行。”
大神也唱道:“我的二仙家,青龙山,白虎山,夜行三千里,乘着风不算难呀!”
唱腔绝对是练过的,很可能神婆是打戏班子退下来的戏子,那腔调词调混合着鼓声,能传出数十米远,听的人心里冷飕飕的,越听越觉得悲凉,据说听了后,往往终夜而不能眠的人大有人在。
请神的人家为了治病,怀着猜测病人的病到底能好嘛的感叹,街坊邻居也颇为感触,是以终夜而不能自己的人也有很多。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啥这么悲凉!谁让医生极其缺乏呢,即使辽东开设了很多医院,也仅仅处于最初级的起步阶段,好医生太难培养出来了,医学仍然任重而道远。
徐灏觉得跳大神到底不太好,想了想经过他的提倡和民间自发,元宵佳节,七月十五盂兰会,八月十五中秋夜等等,辽东也开始流行放河灯了。
今年放河灯,官府特意组织了和尚道士打着法器,穿着拼金大红缎子的法袍,在各条河边上打起场子来做道场,那乐器的声音距离三里地都能听见。
刚刚到了黄昏,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奔着去看河灯的人就已经络绎不绝了。
沐凝雪等徐家女眷制作了各色的彩灯,为了符合辽东的风土人情,出现了大量的白菜灯、西瓜灯、莲花灯、梨子灯等等。
大街小巷,哪怕终年不出门的人,也要随着人流去河边上瞧瞧热闹,或打算自己放个灯许下愿望。
先到的干脆蹲下来,很快沿着河岸蹲满了人,从街上往外出发的百姓仍然源源不绝,把街道都跑得冒了烟了。
大姑娘小媳妇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一出了大门您甭问要到哪里去!
天边的火烧云刚刚落下,街道上发着微微的白光,人声鼎沸把往日的寂静都冲散了,个个街道都仿佛活了起来,一时间好像城里发生了大火,人们都赶来要救火的样子,非常的匆忙,叽叽喳喳的撒丫子向前跑。
徐灏也没想到百姓们会如此捧场,一想到京城灯会的热闹,随即释然,谁让这年代娱乐活动太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