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娘的蛋!”差人有些恼了,“你们睁开狗眼瞧瞧,那是什么人?好问人家要脚钱?真正不知死活。”
且说李登正在等着回信,以为今番送礼给他,他不能不顾着自己的面子,难道不愿讨好未来前程不可限量的堂堂知府嘛?即使他年纪大了,不为了后辈子孙考虑?区区几个秀才算什么?或许因此把人给交回来,我大不了承诺轻拿轻放,能对上头有个交代就好。
人回来了,脸面也有了,无非再关上一年半载,叫本地人都知晓得罪我的人是什么下场,想着想着开心了起来。
不料等了半天,家人低着头回来了,李登赶着问道:“见到赵先生没有?东西可收下了?怎么说的?那几个人带回来没有?”
差人低声说道:“人是看见了,东西没有收,人也没有带回来。”
李知府头上打了一个闷雷,心说怎么连薄礼都不收?莫非是嫌少?忙又问道:“我的信,看了说什么?可有回信?”
差人说道:“他看过了,就是笑了一笑。说我知道了,回信没有。”
李登顿时大怒,生气的道:“真是好大的架子,回信既然没有,手贴呢?怎么个写法?不收我的东西,总要有个说法吧?”
差人喏喏的道:“老爷,手贴也没有。”
李登越发的恼怒了,恨恨的道:“我好好的事情,都坏在你们这些王八蛋手里!特意派你去送礼,平日的能说会道哪去了?回信没有。手贴也没有,不晓得你真去假去,就他娘的是个死人,我要你做什么?废物。”
一脸委屈的差人不敢做声,小舅子赖大全早早溜走了,李登正骂着,瞅见抬礼盒的下人走进来,怒道:“人家没有收,还抬来做什么?把水果还给铺子。说我没有用。鸡同鸡蛋亦送还人家,羊给厨房宰了,中午我要喝羊汤,吩咐账房照算一份重礼。”
敢情礼物没送出去。他老人家一文钱也没有破费,都算在知府的三公经费里了。
接下来的局面竟如同暴风疾雨,还未等徐灏动手,朝廷已经做出了反应。为办捐一事狠狠斥责湖南官场,勒令右布政使回京述职,左布政使傅大人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等朝廷派出钦差,即刻罢免了李登等官员。
赵主编和吴景等人喜出望外,这下子人也不用走了,不禁都对朝廷雷厉风行的效率交口称赞。
徐灏猜测是因为自己到了湖南,才引起一些大臣的注意,抢先整顿湖南官场。但如此一来,不过是撤职查办而已,可预见的是一个都不会死,又对自己和百姓有了交代,可谓是典型的官场做法。
尽管心里很不爽,他毕竟不可能在事成定局的情况下,悍然出手做什么。再来说实话,官场自古以来就是个大泥坑,同无耻没有下限的官员较真,你就输了。
有意思的是李登倒是很看得开,反正撤任不是丢官罢职,编制还在,谁让上头倒台了呢。等回去苟且专营寻寻门路,保不准哪天又能东山再起了,这份心态委实少见。
等待交接的时候,他清楚在本地的口碑很不好,想着要地方送他几把万民伞,动身的那一天,找两个乡绅替他脱靴,还要请一个擅长八股的孝廉公或进士公,替他作一篇德政碑的碑文,还想地方上替他立座生祠,如此等回到长沙,也可以掩饰掩饰自己的作为。
真真无耻没有下限,因此事自己不便说出口,嘱咐师爷去和县令商量。
县令非常无语,委婉说道:“不瞒老夫子说,咱们这位太尊,做官是风厉的,但是百姓不大懂得好歹,而且来的日子太少,虽有许多德政,可没能深入人心。是以这件事情嘛,兄弟也有点不便,不如去找刘捕厅,周宗师,他二人地方上的人头还熟些,或许能说得动他们,也未可知。”
师爷忙说道:“敝东翁有过话,只要他们肯顶名,就是做万民伞的钱,还有盖生祠的款子,都由敝东翁自己拿出来,决不要地方破费分文,这可以了吧?”
县令说道:“既然太尊自己拿钱,随便开几个名字上去,何必又惊动他们?肯与不肯,反添出许多议论。”
师爷是绍兴人,想绍兴师爷几乎垄断了明清官场,对此种事可谓是行家里手,不慌不忙的说道:“盖生祠的事,东翁说了,也不必大兴土木。记得书院后面有个空院,里头有三间空屋,外面幸喜有另外一扇门,只要做一个长生牌位,门口悬一块匾,岂不是现现成的一座生祠嘛?”
县令说道:“也算行得通,但是送伞的那一天,总得有几个秀才举人送来,找谁好呢?”
“这个容易。”师爷笑眯眯的,“别人不来,大人衙门里的书办,吩咐几个人不就结了?”
县令听了不解,师爷说道:“大人应该清楚,书办是可以戴乌纱的,叫他们一齐穿了天青褂子,戴上乌纱,还怕不来吗?至于脱靴一事,就叫衙役们来做,也能遮人耳目。唯有孝廉或进士,作一篇碑文不易得,还得请大人帮着解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