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来,书生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我且问你,‘清平调’是古风,还是律诗,还是绝句呢?可懂得?”
乞儿说道:“清平调三个字,就是诗的意思呗,何必问我。”
众人顿时放声大笑,书生洋洋得意的道:“如何?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吧。我告诉你,这三首诗,是为了咏牡丹而作,叫做七言绝名。想你一个臭要饭的,诗体尚且不知,题意全然不解,竟敢瞎猜胡言。真真横也是清平调,竖也是清平调,清平调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吃嘛?”
众人越发的哄笑,程县令怫然不悦道:“朱门酒肉臭,身为读书人却欺负一个穷苦人,今年的考试必给他们一个劣评。”
小叶子笑吟吟的道:“大人息怒,可听闻过弘文才女吗?”
“啊?”程县令一头雾水,就见徐灏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林道静则吃惊的捂着嘴。
这时候,乞儿动作秀气的背着手,娇声道:“你们错了。这三首诗,不但不是绝句,亦算不得是诗。因若这三首是诗。那但凡诗词里面,可歌而不唱者,谓之诗;可歌而兼可唱者,谓之乐府。故这三首若是诗,当初的题目就该是‘咏牡丹’三字,不该叫做‘清平调’了。所谓调者,就是词曲里面的越调、商调、大石调之类是也。
玄宗天子出这个题目给李太白,乃是叫他谱曲给宫人们演习,不过是自觉天下海晏河清,朝廷无事。圣天子安坐深宫,终日看名花,亲国色,宴乐清平的意思,所以叫做‘清平调’”
徐灏含笑见一干书生顿时鸦雀无声了,乞儿极为自信的继续说道:“这三首称府的妙处,在于文采既佳,宫商协调,所以喜动了天颜。受了许多宠赐;若单单只取文采,不过是几首咏物诗罢了,为什么千古相传,以为绝调?如今列位相公。诗体也不尽知,题意也不甚解,亏得生在今时,只在这荒山野岭附庸风雅。还可以藏拙。若生在唐朝,与李太白一同应制,只怕文字都做不清楚。不但赏赐轮不到,连那两盏龙凤灯笼都不配提了,送李太白回院都沾不上边。”
一口气说完,乞儿拱拱手,“乞儿粗鲁,不知忌讳,冲撞了诸位相公,莫怪莫怪!”
众人一个个气得面如土色,恨不得一拥而上,揪住她的头发痛打一顿。
徐灏一声长笑,走过去一把搂着板着脸的乞儿,笑道:“说得好,我不是读书人,擅长拳脚功夫,不服气尽管来和我比划比划,我一个人打你们一群。”
小叶子也跑过去,亲亲热热的揽着乞儿的胳膊,俏脸笑开了花,乞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小叶子不依的扭来扭去。
众人惊见徐灏的气度口气,下人们不敢动手,他们又习惯了只动口。
儒生冷笑道:“敢情你们是一伙的,好吧,反正来者是客,我以为他那些话都是别处听来的,世上多了谈古说今,口若悬河之人,乃至提起笔来,反倒一个字也写不出。谁考他一下,若能笔下写出来诗词文章,也像口才那般敏捷,我们情愿让你们上坐,酒水随便饮用。”
“这可是你说的!”徐灏笑道:“我的乞儿不是一般人,随便你们考她。”
“谁是你的乞儿?”乞儿白了一眼,小叶子却瞧见她露出了一丝笑容,跟着掩口娇笑起来。
这一笑,吸引了很多人的注视,这才发觉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哪里是什么小相公?再看那一身白衣胜雪的林道静,同样是位不可多得的美貌佳人。
众人总算回过味来了,不禁全都看向了乞儿的脸,虽然故意摸得脏兮兮的,一样掩盖不住明眸皓齿的轮廓,仔细揉揉眼睛,隐约间竟然是罕见的绝色。
再看看徐灏和程县令两个男人,徐灏也还罢了,无非气质出众,倒是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咦,竟然是县太爷?赶忙纷纷站了起来。
程县令摆手道:“在外无须多礼,我也对这位乞儿兄颇感兴趣。”
众人见状只好退了回去,这些人中有一心巴结的,也有无动于衷的,当下有人问到:“你会做诗么?”
乞儿说道;“像李太白那样的乐府,自然做不出,若只要成篇不论音律,勉强可以。”
儒生暗道先前不知不觉得罪了县令,现在趁这机会以文会友也能挽回些失当之处,赶忙说道:“那取来一幅诗笺,一副笔砚给她。”
乞儿说到:“请命一个题,限一个韵吧。”
此刻的儒生再无半点骄纵之色,察觉到来人的身份或许远非自己可比,就凭能和县太爷走在一起,亦知不是寻常百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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