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似乎故意不介绍徐灏的身份,而是说道:“我金家止一个骨血,你们三人中有谁肯替我抚养?我看你们都不像做寡妇的材料,肯守不肯守,大家不妨敞开来直说。
若不情愿做未亡人,我这位朋友在这儿,可把我儿托付给他,省得我爹与我先后过世,你们带着拖油瓶改嫁到别人家,断我金家一门宗祠。”
金家本来人口稀少,金忠这一代三兄弟中死了俩,他又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所以家族是指望不上的,再说人走茶凉,天知道其他亲戚会干什么!
罗氏看了眼一身穿了寻常衣服的徐灏,徐家与金家往来不多,不认识,先说道:“相公说的什么话?烈女不嫁二夫,就是没有儿子,奴家尚且要为金家守节,何况还有嫡亲的骨血在。反正我和相公乃结发夫妻,比她们妾婢不同,她俩要是肯与我作伴,自然是相公的大幸;若不愿意,也不要耽误了她们,要去尽管去好了,有我抚养儿子就成了。何须寻什么朋友?托什么孤呢?不说被人嘲笑,说句不好听的,还请这位叔叔莫怪,天晓得是否引狼入室,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呦!”
徐灏笑了笑,单凭这几句不识深浅的话,已经证明金达的担忧非是无的放矢,并且孩子是小妾莫氏生的。
果然莫氏不服气了,冷冷的道:“结发夫妻又如何?我虽然是妾,可是大娘也不要把人看轻了。连你不生不育的,都要守着,难道我这生了儿子的,反倒是丢了自己的骨肉,改嫁别人不成?自古以来只有守寡的妻妾,没有守寡的丫头,要说咱们三个人,只有碧莲可去得。
万一相公有个好歹,打发她出去好了,咱们两个生是金家的人,死是金家的鬼,没有第二句话说,相公只管放心。”
徐灏就见金达高兴的道:“那就好,那就好,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罗氏莫氏说话的时候,那碧莲在一边听着,神色敬佩,此刻该轮到她来表表态了,谁知竟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金达见状难掩失望的问道:“碧莲你为何不说两句?想来是要出去了?”
碧莲依然咬着嘴唇没做声,罗氏说道:“你是没有关系的,要去就说去好了,难道我们还能强迫你守节不成?”
碧莲不得已,缓缓说道:“这种话无需我答应,方才大娘二娘都替奴说了,做通房的人没资格开口。万一小少爷无人照管,奴愿意抚养他成人,替相公延一条血脉,奴自然不该离开金家。如今大娘二娘都要守着,他有两位母亲,岂能稀罕我这个养娘?相公百年之后,没人替你守节,若要我做个看家狗,逢节过年烧一份纸钱,我身为丫头也不该去。
可如今大娘也要守寡,二娘也要守寡,金家风水真好,一下子要出三个节妇?奴家听从二位奶奶的意思吧,要留我在家服侍,我也没准备出去,或是愁吃饭的人多,要打发我走,我也不敢赖在家中。
想来一个做丫鬟的,有什么关系呢?失节也无损于己,守节也无益于人,无非听其自然罢了。”
徐灏深深看了她一眼,暗道这番话说得不简单啊,见解明白,条理分明,洞悉人情,她一个通房丫头,比不得发妻和小妾拥有话语权,是去是留皆由不得她做主,是以不肯表明心迹。
金达知道碧莲说得很中肯,可也难免埋怨她的无情,当下让她们三人走了后。
金达对徐灏叹道;“这三人中,第一个不把稳的就是碧莲,第一个把稳的是罗氏,莫氏还在两可之间。”
徐灏问道:“何以见得?”
金达解释道:“碧莲是我的丫头,年纪最小,我现在还活着呢,她就能说出这番话,等我死了,还能记得什么恩情?而罗氏的年纪最大,又是正妻,岂有不守之理?莫氏虽然生了儿子,大概不会马上改嫁,得等儿子离了乳哺,交给大娘才能走人。唉!我知道她们青春貌美都难耐寂寞,好在她们对我还算有情有义,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还是发妻会留下来。”
徐灏听不太明白,说道:“一边说难耐寂寞,一边又说有情有义,我听不懂。”
金达苦笑道:“侄儿的意思是罗氏不会马上提出改嫁,最少也要等守孝期满,儿子无需哺育,尽了自己的本分才会打算离开。这期间做小妾的在家守寡,罗氏即使有心要嫁也不好说出来。等到犬子长大,小妾要嫁人了,正好她的年纪也大了,容貌也衰了,就算没有必守之心,也成了必守之势,是以侄儿预言将来能抚养我儿者,定是她了,并且能够让莫氏跟着守节的人,也一定是她。”
“有些道理。”徐灏不再开口了,他能理解金达的希望,换做他也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守节,但是他也能理解女人要改嫁的想法。
金达算是不错了,没有求自己强行让妻妾留在金家,当然他也知道没什么用,节给你守了,夜夜和下人们偷情怎么说?这方面亏根到底还得自愿为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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