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书吏反应过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可笑县太爷精明一世,竟然也糊涂一时。
这里是上元县,官吏压根就不怎么惧怕顶头上司,当下故意把一堆烂报纸,剃头的家伙还有那一颗宝印,一张派令都拿到了办公室去。
屋里人渐渐多了,一个个都围过来看稀奇,老孙将缺了角的官印和派令上的朱红色大印合了一下,完全合上了,又仔细研究文书,原来是精心仿印的,显然是参照某御史的东西。
能令县太爷吃瘪,大家都愉快的笑了起来,有的抿着嘴在偷笑,有的眯着眼睛在痴笑,有的张开大嘴哈哈大笑,有的用手按着肚皮爆笑。还有人莫名其妙的在同僚背上擂几拳头,无不乐见县太爷的笑话。
只有那位补字圣手没有笑,他聚精会神的拿着官印和派令,在品评人家伪造技术的高低呢。
官吏们又笑又叫,忽然县太爷缓缓走了进来,当然后头还跟着师爷。
县太爷神色着急的用手指着后花园,尽管生气,不忘小声的责备道:“吵什么?要是把贵客吵醒了,我要重责不贷!”
大家伙不做声了,纷纷溜回自己的座位上,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补字圣手想了想,也赶快把官印等+放在县太爷的桌案上,一转身跑了。
县太爷背着手走近,先是愣了一下,伸手拿起了那颗官印。想他在这方面乃何等精明的人物?马上从重量和硬度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起初他还强自镇定,或许假官印是谁捡来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仔细观察了会而假官印,又拿起派令认真一瞧。
“草!”两天之内连续受到强烈刺激,县太爷支撑不住了,仰头昏倒在了椅子上。
师爷早就冻住了。好在此事不是直接落在他的头上,晕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赶紧去抢救县太爷。
大家伙都把头压到最低的程度,生怕自己被殃及城鱼。
县太爷悠悠醒了,疯了似的站起来,挥舞着双手仰天呼喊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尽管怒火冲天,他还是不忘又看了眼假官印,并且拿着和派令上的印记合了一下,突然他用手狠狠一捏。肥皂印被捏变了形,然后使劲砸在了地上,还不解恨,又把文书扯得稀巴烂,也丢在了地上,恨恨的道:“妈的,老子非要。”
“嘘!”师爷忙阻止了老爷,用眼神朝着后花园一瞟,县太爷的理智恢复过来了。
啊哈!你个畜生正在客房睡大觉呢!神色狰狞的县太爷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凶恶的叫道:“把他给老子抓出来!”
知情的几个老书吏心中暗笑,不知情的立马跳了起来,伸胳膊撸袖子,一副不用衙役。要主动为主分忧的架势。
一直在暗中偷笑的小卫瞬间变成很严肃的样子,跑到县太爷面前,说道:“老爷,他一早就提着包裹出城去了。说去密查案子。”
“什么?他,他把那包裹拿走了?完了,完了。”县太爷心痛于自己的巨大损失。不住的用拳头打自己的脑袋,下意识的抬脚想踩烂那令他难堪的肥皂印。
师爷忙抢了过来,说道:“慢着,大人,还要留下来办案子。”
大家就看到县太爷的眼里忽然冒出凶恶的绿森森的火光,咬牙切齿的叫道:“马上派出所有人手,务必把那西贝货抓回来,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堂堂天子脚下,又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县太爷连续出错,被一个江湖骗子当猴子一样的戏耍,这脸面可丢大发了,知道的人又多,自然很快就会传扬出去,沦为本年度的官场大笑话,真真是奇耻大辱。
气急败坏的县太爷发誓一定要活剥了对方,经此一事,吏部肯定会降下处分,别说升迁了,能保住官职已算万幸,何况被骗走了一大笔银子,上任以来白干了。
他倒是不太担心被抓到罪证,那都是可以解释为正常的人情孝敬,以及有赖于补字圣手的本事,整个县衙上上下下都有份,按理说应该无人揭发,当然又得破费一笔遮口费了。
县太爷马上把县丞典吏等官员叫了过来,平时对他们很客气,今天却大动肝火,质问道:“你们做的什么官,骗子竟然堂而皇之的进了县衙?你们渎职!一群废物,只会搂女人赌钱的废物。”
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谁也脱不了干系,县丞已经很着急了,昨天的宴会去了,送好处他也同意了,可是县太爷的语气让人不舒服,也生气了,回敬道:“下官要请教一下,是哪个糊里糊涂的把骗子恭恭敬敬接到县衙门来的?”
“你!”县太爷刚要发作,师爷好说歹说的把他们给劝到后面去了,起初还能听到几个官员相互间狗咬狗,你骂我我骂的,后来就没有什么声音了,大概是和解了。
过了一会儿,师爷出来把昨天禀报骗子来的衙役等人叫了进去盘问,总之没有他们的疏忽,也不至于给县太爷造成那么大的错觉,反正总得有人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