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飞舞,徐烨总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树林,站在林外茫然四顾,一望尽是黄芦衰草,银海雪天,看不到大海,也因此分辨不出东西南北,不晓得身处何方。
好在远远瞧见有一个地方冒着青烟,应该是人家,徐烨叹了口气,可怜自己寸步难行,现在只能拼尽最后一口气了。遂在雪地中连滚带爬的寻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徐烨已经没什么知觉了,面前几棵老树遮盖着几处人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他胡乱爬到最近的一家门前,胡乱的敲门。
敲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出来打开门,是一位粗布钗裙的中年妇人。
嘴唇青紫的徐烨浑身哆嗦,顾不上等妇人张口询问,直挺挺的倒了进去,横亘在门前,如此妇人无法关门了。
妇人唬了一跳,退后一步惊呼道:“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快些出去,哪有你这般讨饭的?”
徐烨尽力往前爬了几步,牙根打颤的说道:“大嫂,我,我是掉进海里捡条命的旅人。不知这里是哪里,也找不到我的座船,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求嫂子行行好,可怜可怜我,给点热茶喝,借两件衣服,换下这身上的冰衣,我才能活命。对了,我这有一戒指,先请收下,等我的家人找来,再有*重谢。”
妇人见不是讨饭的叫花子,眼馋的盯着金戒指,加上徐烨这番话说的十分可怜,忙回头对着屋里叫道:“妹妹你来。”
打里面走出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气质不俗容貌清爽,徐烨勉强看了一眼,发觉对方不像是寻常的乡下女子,虽说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衣服,却裁剪的漂亮得体。也浆洗的干净整洁。
姑娘走至门边,低头看着脚下的陌生男子,问道:“这是谁?”
妇人将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徐烨气若游丝的喃喃道:“望姐姐可怜,救救我!”
这位姑娘听不清楚,见徐烨这副狼狈模样,确实像是落水求救之人,便蹲下来仔细聆听,轻声道:“我家姓孟,父母俱已过世。又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在城里念书。这是我姑妈家的嫂子,表兄外出,我请来作伴。论理断不能收容男子,因你是落难之人,不得不勉强相救,但是你姓什么?是何等人家?希望你不要撒谎。”
徐烨闭着眼睛说道:“我姓徐,英国公徐家子弟,返回金陵途中不慎落海。不知怎么被人救了,背回了家,却被他妻子赶了出来,我九死一生的爬到这里。将死之人万万不敢欺瞒,句句是真。”
姑嫂二人顿时惊讶对视,妇人又是吃惊又是惊喜的道:“原来是位豪门公子!我就瞧着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哎呀,快请到里面去脱衣服吧。这关口也别拘礼了,救命要紧。”
徐烨却说道:“大嫂,你不收下这戒指。我心里不安。”
姑娘笑了下,暗赞一声聪明,说道:“嫂子,这是公子的盛意,你收下吧。”
“这,好吧。”妇人蹲了下来接在手上,十分欢喜,赶紧扶着徐烨的胳膊,姑娘见状也不得不伸手帮忙。
“得罪了。”
徐烨松了口气,如此三人进了屋,让他到了一间小屋,窗前有一张小炕。
姑嫂二人搀扶他躺下,取来炭盆,端来一盆热水,屋里暖洋洋的,徐烨接过来热毛巾,两个女人走了出去。
缓过来的徐烨有了力气,浑身上下脱了个干干净净,用热水洗脸擦身体。孟姑娘将父亲遗下的衣服鞋袜等找出来,隔着门帘说道:“衣服放在凳子上了,快换上吧。”
徐烨换了衣服,这时候整个身子奇痒难忍,坐在炕上咬着牙忍受。
嫂子进来后,见状主动帮他梳理头发,孟姑娘煮了一碗姜汤送来,又温了一盏热酒,给他解寒。
捡了一条性命的徐烨万分感激,激动的道:“姐姐嫂子待我犹如手足,徐烨今后就当二位是亲人看待,若不嫌弃,请随我一同进京。还没有请教嫂子尊姓?”
梳洗一番的徐烨恢复了本来面目,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说话举止无不带着天生的一股贵气,普通人或许能装出有钱公子哥的举止,但内在的东西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故此一直在观察他的二女都心说他应该所言非虚。
就算徐烨不是豪门公子,年纪轻轻面相不是歹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并且这两位女人一副毫不担心引狼入室的从容。
妇人打开了话匣子,笑道:“奴家姓刘,我家是做山茶生意的,本钱少,我家那位贪着多挣点钱,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我呢总是与妹妹作伴,你的孟姐姐别看柔柔弱弱的,她父亲可是有名的水师教头,立过不少功劳,只因老母亲无人奉养,不愿做官又无儿子,销了军籍,将家传的一身本领尽数传了女儿,如今你孟姐姐一边念书,一边教导女学生武术呢。”
“哦,失敬失敬。”徐烨立时肃然起敬,随即苦恼的道:“我乏力走不动路,又不好请嫂子姐姐去海港找我的船,不方便留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