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登着薄底粉靴,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上嵌一颗极大的明珠,颤巍巍的一个绒球,颈上系着玉蝴蝶儿的项圈,越显得唇红齿白,目媚眉颦,虽是正色却带笑容。
不愧是国公家的少公子,于谦不禁呆了,也不禁为之哑然失笑,这样的人物就是朵温室里的翩翩浊世公子哥罢了。
徐烨徐煜兄弟俩紧步上前,先给皇帝行君臣之礼,又向父亲请安。然后双双垂手立着。
徐灏忽然沉下脸来,看了徐煜一眼,徐煜赶紧低下了头,脸飞红了。闹得诸位大臣皆心中暗叹,真乃虎父犬子。
朱瞻基倒是很开心,他最依赖也最忌惮的无疑是舅舅,好在舅舅深谙进退之道,可虑者是他的后代,一旦青出于蓝,很容易把持兵权遗患无穷。
朱瞻基从小与一干功勋后人很熟悉。想沐家当代家主沐晟无法与父兄相比,守成有余进取不足;道衍大师没有儿女,张辅呢至今还没有儿子,故世的朱能其长子朱勇是员勇将,没什么谋略,而徐烨徐煜更是与他一同长大,知根知底,虽说小时候非常聪明,人品也不俗。却都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总之位列功勋之首的几大世家,其后人基本没什么威胁,老一辈死的死亡的亡,也是靖难功臣能与明王朝从始至终相安无事的重要原因之一。一代不如一代,几乎没有出现过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人物。
事实上徐灏自然很希望儿子能成才,梦想孩子们有大成就,可惜几率不亚于中大奖。占据高位容易,但想成为于谦之类能名垂千古的英雄,近乎于天方夜谭了。
徐灏问道:“陛下在此。你为何不穿公服出来?”
小厮之一名叫花农的很机灵,忙回道:“少爷刚进家,怕来迟了,所以不及进去更衣。”
徐灏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朱瞻基失笑道:“无妨,进去休息吧。”
这么多朝廷官员,当然没兄弟俩什么事,即使有皇帝开口,二人老老实实的走近父亲身边站着,徐灏没好气的道:“去吧。”
“是。”兄弟俩如遇大赦,向帝王和大臣们弯腰告辞,一出门,一溜烟的跑出院子,彼此相视一笑。
徐烨指着衣服笑道:“还真把这行头穿上了?怪好看的,像个美人。”
“是挺好看的。”徐煜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烨不能一走了事,得等着传唤。于是徐煜独自进了内宅,到了介寿堂,刚跨进门槛,迎面撞到萧氏的大丫头扶柳,笑道:“我的二少爷,你跑哪去了?把太太急死了,说陛下来了,你出去迟了,老爷是不管有人没人都会发怒的,怕你丢了脸,教我又去寻你。”
徐煜没有解释,说道:“还好,没挨骂。二表妹来了么?”
“一早就来了,人在画锦堂,你快去吧。”扶柳说完径自出去了。
“嗯。”徐煜转身出来,直奔东院画锦堂,小丫头打起了帘子,就见萧氏正坐在炕上听娘家侄女萧冰蓝讲故事。那冰蓝姑娘只穿件湖色花绣的袍子,束着玉带,竟也戴着紫金冠,上面缀着一颗大东珠。
背后垂着发辫,一条腿屈着,露出一只粉底小朝靴,一只手托着腮靠在炕桌上。听见声音,萧冰蓝便回转头来笑道:“煜哥哥你回来了?好,好,快来陪我玩。”
萧氏也笑问道:“你妹妹穿了你爹的旧衣服,好不好看?你惹骂了没有?”
徐煜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上前挨着表妹坐下。萧冰蓝往里面挪了下让他,徐煜也就屈起一只膝儿,趴在炕桌上。
“为何不把外衣脱了,不热么?”冰蓝问道。
“是呢,云烟姐姐你帮我一下。”徐煜说道。
萧氏另一个大丫鬟云烟走过来,替他解开了腰带,脱去了外袍,又将那莫名其妙的项圈正了正,好像与贾宝玉一样自小就戴似的。
徐煜惦记着兰香,一心想走,萧氏说道:“忙什么,马上就摆饭了,你给我安安稳稳的坐着。”
“是。”徐煜不好溜了,仍旧紧挨着表妹,问道:“你何时来的?就你一个人么?”
冰蓝说道:“太太想我了,接我一人过来,不放我走,说要多留些日子,我也很开心。”
“你妹妹可怜见的,我最牵挂她,爹娘不在了,我这次不打算放她回去。”萧氏神色很伤感,最小的庶出弟弟也病逝了。
“你在讲什么?”徐煜顺口询问,见紫金冠上的红绒珠歪了,顺手替她摆正。
“念几段笑话。”冰蓝指着桌子上的书。
萧氏柔声道:“好孩子,你继续念给我听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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