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徐煜过来祭拜,走在当日的回廊,见一带帘子破坏了好些,零零落落的挂着一个蛛丝网,心里很不受用。
又见一扇朱红栏杆歪倒在草地上,那草地也枯黄了,虫子一递一声的嘶叫,梧桐叶落了满地,徐煜生气的道:“人才走了几天?这里便荒芜成这个样了?”
连当日映出另一个自己的屏镜也不知搬到哪儿去了,露出一片败壁,沿着青苔隐隐有几行墨迹。徐煜近前一看,认出是杨氏的娟秀笔迹,好像多年以前的诗。
曲绿栏杆宛转思,不辞凉露立多时。
今宵怪底罗衫薄,应是秋风到桂枝。
月钩空挂美人魂,草长红心旧有恨。
已是牢愁禁不起,那堪庭院又黄昏。
顿时徐煜为之哽咽了,叹道:“谁能想到这诗竟做了今日的谶语?都怪我蒙昧,早知道送你出去多好?”
不忍再看了,悔恨不已的徐煜走到院子里,见供着一个湖色灵帏,一张方桌,一对烛台香炉,两边挂着几陌纸钱,想必是丫头们祭奠虚应故事的,所以也不收拾。
桌上摆的五花五神和香亭狮象,上面一架紫竹灵床悬着彩绸,幔子里有一幅杨氏的肖像油画,栩栩如生宛若真人。徐煜呆呆的看了半响,不禁凄然下泪,忽然墙外传来一阵笑声。
徐煜不哭了,听到是隔壁院子里来的,大概是丫头们玩的有趣,对比这边的荒凉和物是人非,心里愈加的心酸,说道:“你有什么心愿,不妨梦中传给我,我一定为你办到。”
就这么一个人枯坐了好半天,直到夜色降临,他对着遗像点点头,起身缓缓朝外头走去。走着走着看见一间暖阁幽幽灯光和月色相逗,徐煜猜测是留守的丫鬟或婆子,想过去安慰并嘱咐下,好生照看院子。
谁知屋子里没人,里头的葵花床上垂着白色纱帐,来回震动夹杂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动静,徐煜惊呆了,刚要离开,那帐钩儿铮的一声,打里头走出一个人来,竟然是楚楚。
身上披着一件大红小紧衣,开着前襟双峰颤巍巍地,下身光溜溜的,赤足笑容可掬的走到方桌边,拉开抽屉取出一包东西转身急匆匆的钻进帐去,又听到朱赫的嬉笑声。
不久,葵花床更加剧烈的震动起来,徐煜暗骂一声无耻,大步走了出去。
月色西斜,满地都堆着带着露水的枯黄落叶,徐煜站在桥上注视着水中的倒影,皱眉思索。
突然听到楚楚慌乱的声音,“哎呦!少爷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连续喊叫,徐煜这边院子里的妇女不紧不慢的问怎么了?就听楚楚越发急道:“快来啊!少爷不好了。”
如此从四面八方跑过来七八个丫头婆子,拎着灯笼乱哄哄的。徐煜躲避不及,被一个老婆子看见了,叫道:“这,这不是煜二爷么?”
女人们急忙停下脚步望了过来,徐煜说道:“我来祭拜姨娘,不想惊动任何人,你们快去救人要紧。”
“哦,好好。”婆子匆匆跑了,临走时却深深看了他一眼。
徐煜心中苦笑,当日自己一走,杨氏随即上吊,今晚自己在附近,若朱赫有个万一,真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那又如何呢?
徐煜缓缓抬头,望着星空:“莫非你要找他报仇么?”
妇女们纷纷涌进了房里,问刚刚穿好衣服的楚楚,“怎么了?”
“少爷不好了。”楚楚红着脸,偏偏又没法子。
大家伙一瞧,床上赤条条的躺着朱赫,好像睡过去的样子,因被褥枕头折腾的不成样儿,纷纷埋怨道:“哎呦呦,这种事儿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喊人?不是没见过局面的冒失鬼,就是你这蹄子打算坐实身份,呸!”
“什么没见过局面?谁打算坐实身份了?”楚楚一面说一面系着衣扣,“你们没瞧见他没气了吗?”
“啊!”几个婆子赶忙七手八脚的在朱赫鼻孔上一探,果然没了气息,一个个下意识的咧嘴大哭起来。
好像传染似得,所有人都大哭大嚷,闹得外面的徐煜吃惊的道:“真的是你显灵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