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切摆设照旧,还是那些素素淡淡不值钱的字画瓷器,师弟师妹尽管顽皮,却从不来偷师姐的东西。
琴言听完师娘的话后,很是呆了一会儿,心说这倒是件难事。其实当初她委实不知情,不晓得师父得到什么钱,就是听人家说,师父每个月进府领一次,也不知多少。
如今师父死了,恐怕徐府账房未必照旧,但是除了徐府,又能问谁要钱?难道还可以和徐润商量么?
对琴言而言,她并不在乎金钱,多也好,少也罢,能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就好。而此刻师娘要她定下一个月给多少,太难为她了,况且姑娘近来待她又不如从前,三少爷更是疏远了,这话怎好去当面问人家?
思来想去也不得个主意,故此琴言一时间答不上来。
师娘期盼的看着她,徒弟花容月貌性子清冷,规矩老实待人温柔,很少发发脾气也从来不搬弄是非,说实话这样性子的美人是极讨某些男人欢心的,所以她还以为徐煜把琴言从弟弟的手里要过来,对她不知怎么好呢!
得宠的女人,以徐家的财力,自然要一千就是一千,要二千就是二千。
这些天,师娘一个劲的在琴言身上盘算,做着银子哗哗来的美梦,把脑袋都给想昏v了。又担心琴言存着坏心,师父不在了,索性撒开手不管,是以她想了各种办法比如用小徒弟们把琴言耽误下来,总之打定主意要紧紧的拴住她,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时见琴言蹙眉不语,师娘又患得患失起来,不悦的道:“你怎么不说话?起码也给我个定数吧?”
琴言苦笑道:“师娘,当日师父将我送进去,原是为了避难,怕奚十一报复。我实在不知怎么讲的。徐府给了银子也或没给银子,我真的不知呀。且我进去之后,从没有见到师父的面,只听说师父每月到府一回,也只是在账房里,不知领了多少钱。”
眼看师娘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琴言忙又说道:“徒儿如今不出去唱戏,也不出来应酬,安安生生的在府里做丫头,不论一月孝敬师娘多少钱。皆是应该的。但我委实什么都不知,怎敢随口答应呢?倘或一时答应又不见钱呢?怎么对得住师娘?”
“哼!”师娘口中哼了一声,悻悻的道:“我不信,我是不知底细,而你师父是不知自己会早死,要不然早对我说了。那时候你进去,我知道是徐家三少爷打发人出来说的要买你,想他一介贵公子,可是不肯花钱的主儿?一个人凭良心过日子。怎么师父一死,你就变了心呢?”
听了师娘这番挤兑和不讲理的话,琴言心里委屈的要命,气的想哭。好歹给忍住了,本来有了不回去的想法,至此烟消云散,毕竟那边能清清静静的过安稳日子。又能赚钱养活师娘以及师弟师妹,她绝对不愿再做戏子。
幽幽说道:“这话只好等我进去了再商量,反正我自己一个钱也没了。所有赏赐都拿了来。师娘要三百吊钱一个月,只怕不能有这许多,徐府不是开善堂的,我也不值这些钱,总归都要问问主人才好定夺。”
说完苦笑连连,琴言神色为难的道:“但是这些话,师娘请代我想想,我自己怎好说出口呢?”
不料师娘冷笑道:“你在他家这么久了,怎么不好讲?素来交情愈重,钱应该越多。好,就算你和二少爷三少爷只有交情,大家清清白白,那不给钱的交情,要他做什么?你不要给老娘装糊涂,徐家哥俩又没花上三千五千的替你出师,你出了师,我自是不能对你讲出这些话,这不是还没出师嘛?”
看着徒弟无言以对,师娘干脆说道:“人是要讲良心的,当年我们夫妇把你买回来,供你吃,教你唱曲,从不逼你接客,完全当自个儿闺女宠。试问咱这一行多少孩子哪怕出了师,一样念着师父和师娘,常常回来孝敬。罢了,我也不求你有良心,叫徐家拿三千两银子来出师,我可以置办些产业,总比眼下零零碎碎的好,这两条路随你选一条,多时想明白了,才可以回去。不然你走了,我又能进去找你。”说完起身气呼呼的出去了。
琴言眼泪顿时下来了,不敢驳斥,心中好不气苦。本以为师父死了,这个身子便由得自己,哪知道师娘更加的厉害。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琴言抹了抹眼角,气得就像一走了之,奈何委实做不到。伤心了好半天,叹道:“每逢想不透的,经师姐一说就明白了,此事非和她商量不可。”
素兰的师傅乃长庆的师哥,已过世,所以她俩是师姐师妹的关系,然素兰早出了师,与这边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无非在秋水堂招待客人,师娘能赚点钱而已。
牵着小师妹的手,带着监视她的小师弟,三个人走出门来,进了隔壁的小院子。
人不在家,琴言意欲回去,又感觉心里很烦闷。想着一个交情不错的姐姐离此不远,不如去找她谈谈也好。
一出门,前面有两个人站在街上,其中一人往这边看来,一张胖胖的圆脸,五短身材,看上去就像个糊涂蛋,但是脚下却穿了一双皂靴。另一个人则生得獐头鼠目,带着一顶毡帽,可帽檐后竟拖着一绺红红的帽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