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的母亲按照后世的标准,即平埔族人,平埔族最早出现在清朝的文献中,乃是各族的统称。
而在明初,各族皆泛指为番,一样也没人去研究这些番人的族名以及风俗习惯,这时候还没有所谓生番和熟番的区别。
由徐灏推动,朝廷主持大规模的移民台湾,短短二十年,累计移民十八万,低于土著民的总人口。
不过因汉人的强势,自然初来乍到即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官府积极展开友好的民族交融政策,实际上在连续数次镇压反抗的暴动中,某些原住民部族永远消失在了历史长河,死亡人数成迷。
剩余的大多数弱势原住民部族‘欣然’接受与汉人相互融合,欣然接受汉家文化习俗,即同化。看似残酷,实则令土著人一朝进化千年。
因汉文明的强盛,原住民眼见生活得到了改善,纷纷主《无》《错》动改汉姓汉名,主动祭祀起了三皇五帝。
对于台湾,徐灏一向不大感冒,长期以来都没怎么关注,所以岛内还处于相对原始的农耕环境中。
如金的父亲章保早年是个无赖,只身去了岛上,勾引了本地少女即如金的母亲章氏。章氏很漂亮也很聪慧,正好官府设置学堂教授汉文,不分男女必须学习,章氏学了几年,俨然成了地地道道的汉人妇女。
虽然夫妻俩分到了土地近百亩,然而二人都是好吃懒做的习性,不愿辛苦种地,这期间章氏怀上了如金,生活变得更穷苦了。
章保干脆偷偷将房子土地变卖,带着妻女乘船又跑回了福建老家。
在泉州为了养家糊口,身无一技之长的章保打起了媳妇的主意,开门迎客,没有什么贞操观念的章氏也同意了,如此一干就是十五年,头二年章氏又生下了二女儿如玉。
随着章氏渐渐人老珠黄,一对女儿初长成人,章保知道混血的闺女奇货可居,于是再一次变卖了家产,带着一家人来到京城。
屋子里,章氏说完也就走了,倒是脾气本就暴躁的章保年纪越大,脾气越不好,他在桌子上使劲的拍了两下,恨恨的道:“你们两个臭货,吃鱼吃肉把肠子都吃腻了,油都蒙了心,忘了咱们这种人家开门是做什么的吧?挑三拣四自以为是正经姑娘,今日得罪了你,明日得罪了他,这下好了,将有钱有势的都得罪完了,今后咱们一家喝西北风不成?你们俩个没良心的,有饭就吃,有衣就穿,还是苦了我们老两口,养了两个不孝顺的东西。明儿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看来多时不教训你们,骨头又痒了吧?”
说完,章保气冲冲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嘴里杂七杂八的连说带骂。
打懂事起,如玉就怀疑自己的亲爹八成另有其人,人家的小女儿一般都最漂亮,为什么自己偏偏没有大姐好看?还有章保素来对待自己和姐姐明显不同,往日如果是自己闯的祸,非二话不说揍一顿不可。
所以如玉等他走远了,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冷笑道:“遇见鬼了,我又不曾得罪哪个,凭什么一股脑的骂在其内?老不死老砍头的,早死一日早好一日。”
啪!如金看着妹妹狠狠地关上房门,她也气呼呼的回到自己房里,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在被窝里暗自抹泪。
要说得罪了徐焜,她认为无关痛痒,因为早已打定主意跟了尹公子从良,她与妹妹一样对这个家,这样的父母没有什么感情,巴不得远走高飞才好呢。
问题是茫然不解为何得得罪了他?一脸委屈的如金当下仔细回忆,当时听他的口气,分明是怪我亲近了徐焜?
唉!
如金发出一声长叹,惨然道:“你殊不知我们这等门户,是最下贱也最软弱的,人人皆能欺侮。何况徐焜系金陵著名公子,又有名士徐珵为虎作伥,我等人家焉敢有一丝得罪?我若不假意敷衍他们,岂非自讨苦吃?家里也无法于金陵立足。唉!我若真心对徐焜好,又何必来结识你呢,更不会将他的底细全都告诉你,就是唯恐你多心呀。”
说到这儿,如金难掩心中深深的失望,“这些话我早对你说过,何以你竟给忘了?纵然我当场没说,难不成你连这么一点原因都猜不出?我真真枉自认识你了一场。”
深感委屈的如金又哭了,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哽咽道:“就算我一时不好,拂了你的意思,也该念着平日我待你的情意。你说哪一件事我不是真心对你?一则你是我的知己,希望日后托付终身;二则你虽家资豪富,我也处处替你着想,但凡能帮你节省的地方,无不千方百计的替你考虑。为了此事,我受了父母多少言语?骂我变了心,不顾家里,一味的巴结嫖-客。你说我为了什么?只因为将来从了你,我的即是你的,你的也即是我的,不然我们这行当,向来只怕人不花,还怕人浪费么?
三则每当你有了心事愁烦,就如同我的心事一般,挖空心思的从旁婉言劝说,等你欢喜了我才放心。还有多少海外之事,在你心里筹划之时,我已经先一步揣度出来,主动为你计算,你总说我与你两心相印,不同泛泛。”
心情低落的如金自言自语了好半天,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痴痴望着天上的银月,叹道:“哪料到我是你的知音,你却非我的知己,也不体谅我们的苦处,哪怕我真的做错了事,难道你不会原谅我吗?只顾着气头上数落我一番,决然而去,全不顾事后我父母必定抱怨,你一日不来,我耳畔一日不得清静。怕就怕我这些日子对你的许多好处,被你一旦付之汪洋大海,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患得患失的如金就怕尹公子一怒之下再不来了,身陷爱情中的女人最是软弱,一时间愁肠百转,不禁对着月亮掩面放声大哭。
哭声很快惊动了章氏,急忙赶过来劝道:“我儿不必伤心,尹公子虽然生气而去,哪里就会真撇得下你?隔一两日自然就回来的。否则我亲自去请,他们好意思不来么?你放心吧,少年贵胄都有些公子哥脾气,反正包在娘身上。”
如金被娘亲劝说了下,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哭了。谁知突然听见他老子在后院大骂她们姐妹两个,毕竟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两位金主,贪财的章保气得要死,又喝了酒,醉醺醺的左一句不争气的臭货,右一句不要脸的**云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章氏见女儿气得脸色惨白,忙说道:“好闺女你别生气,那老东西向来吃醉了酒就这副德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好闺女,你消消气,看我去骂他。”
章氏气冲冲的跑回房里,指着章保骂道:“你这老不死了,灌足了尿不会安安稳稳挺你的尸,干嘛大半夜的骂人?你先前说苦了我们两个,你说你到底苦了什么?这些年苦的是老娘我,如今女儿们大了,又苦的是她们,你吃了大半辈子的闲饭,没见到你赚过一文钱养活我们母女,还有脸叫苦?你羞是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