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红雯送来一碟玫瑰丸子,见徐蕴素夹着豆腐伸过来,忙拿起一个碟子上前接着,并笑道:“谢谢姑娘,可我们桌上也有呢。”
大家起初没反应过来,一想显然是红雯误会了,于是哄堂大笑起来,把个红雯弄得不好意思,呆呆地站在那里。
陆漱芳笑道:“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过去。”
红雯臊的脸色通红,只好垂着头走了。徐焜笑道:“别往心里去,这和你没关系。”
陆漱芳听了,不禁瞟了一眼丈夫,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徐煜插嘴道:“既然你们愿意听神神怪怪的戏,那我请来专门的武班子。”
“那有什么意思呢?”徐韵宁不喜欢鬼魂,说到底大多是爱情故事,不刺激,提议道:“不如听水浒梁山吧?”
噗嗤!萧雨诗忍不住笑了,见大家纷纷看向自己,笑道:“我是想起老爷的话来,说水浒被翻译到外国,竟翻译成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
屋里再一次哄堂大笑,涟漪笑道:“干脆来几出逗乐的热闹戏吧,太太们也愿意看。”
徐湘雨说道:“倒不如好好邀请两位会唱的,咱们静静的欣赏。”
萧氏无奈的道:“你们呀,总是什么事不定下,先这样的胡闹起来。”
徐煜笑道:“本就应该先商议好,然后定了什么戏,好让人家带什么行头。”
“现在要紧的是吃面。”萧氏说道,“吃完了面,随你们去慢慢商议,我们不和你们凑一块儿,各乐各的好了,省得彼此迁就,最后都不尽兴。”
徐煜赶紧吃了几口鸡丝面,抬头说道:“快吃,吃完了咱们去我那里开会,谁都可以列席,商量好了,就让湘雨来做戏提调,再没有比她更博士的,谁愿意听什么样戏,她一准知道。”
陆漱芳说道:“谈何容易?这提调的学问大了,比方说分配戏,先得知道谁唱得好吧?请来的人会什么拿手戏?谁能和谁配戏?请来一两个戏班子,哪里就能依我们爱听什么,就点什么?就算点了戏,唱不好,也是扫兴。”
女人们纷纷点头,认为有理。徐煜挠挠头,“原来有这么多讲究,隔行如隔山。”
陆漱芳笑道:“我也是操办了几次,才晓得这些。”
“行了行了,别说个没完。”徐焜皱眉说道,心说你一个兄弟媳妇,至于这么热心吗?
府外。
徐珵把家人蒋礼叫来,先吩咐一遍,然后说道:“你见了章保告诉他,不是我们怕他告状才来的,千万别错会了念头。是因为如金死的委屈,咱们才不想和他章保为难,正所谓大人大量,赏他章家一笔银子。如果他贪婪没个尽头,你就再告诉他,不要仗着有人在背后主使,真要当堂对质,一准要他自己吃苦头,叫他别糊涂,总之你说话时注意些火候,不要被他以为咱们软弱。”
蒋礼笑道:“少爷请放心,小的知道您的意思,怕章家贪念过重,不肯了结官司,得寸进尺的。小的这就去先吓一吓他,再诈一诈,恩威并施后,再许给他好处,则断无不答应之理。”
说完,蒋礼嘿嘿笑道:“就是办成此事,也是小的一番功劳,咱不能便宜了徐公子呀,求老爷成全。”
徐珵笑骂道:“该死的奴才,事情还没办成,就先想着从中取利。等事成,徐公子自然要赏你,滚吧。”
“是。”蒋礼一溜烟的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咕哝道:“赏是赏,取利是取利,这也要有本事才弄得到手。反正徐公子他也不在乎。”
当下他直奔内柳巷,走到门口,见章家大门开着,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烟雾缭绕,丧棚搭好了,里面停着棺材,灵前收拾的非常干净。章保夫妇正在供桌前,点蜡烛摆放菜肴,章氏边说边哭。
院子里没几个人,章保一眼看见了他,虽然蒋礼是徐珵的家人,然而此事与他们无关,加上来者是客,没有什么反应。
正要出言询问,蒋礼忙上前说道:“惊闻姑娘入殓,我实在不知道,未曾赶来吊唁,失礼之至,章老哥还请恕罪。”
就见蒋礼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在灵前行了四礼,惊呆了所有人。
他一个文人能如此,身份矮人一等的章保夫妇来不及拉住他,连说不敢不敢,章保赶紧回礼不迭。
毕竟礼多人不怪,章氏停止了哭声,神色感激,等他站起来,马上代死去的女儿跪下叩谢还礼。
章保说道:“快请那边坐下吃茶休息。”
章家在金陵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前来奔丧的都是些左邻右舍和认识的平民百姓,来了后稍坐片刻也就走了。身份高的人等闲不会来,何况章家又状告徐焜和尹公子,这关口避嫌还来不及呢。
章保亲自陪着,蒋礼接了茶,说道:“昨晚方闻得如金姑娘的噩耗,甚为诧异。我还以为是谣言,仔细打听,连死的情由我也尽知了,气得我骂了一夜。”
当着章保的面,蒋礼竖起了中指以表示他的不屑,“他若不是我的主人,我非大骂不可。如金姑娘死的太冤屈了,我当时恨不能立刻过来与你们夫妇商量,定要报仇雪恨,才能出我胸中一股不平之气。
唉!后来听说章老哥你报了官,我心里十分欣慰,管他什么有钱有势,只要我们有理,就可以告他们,总之人命关天,大明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我佩服你章老哥有胆量,哪怕那是英国公府也要碰一碰,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蒋礼罗里吧嗦的说了一通,章保没说什么,章氏听了接口道:“阿弥陀佛!你蒋二爷真是明白人,你家主人远不及你。他们说我们这样人家最好欺负,殊不知人死了,我们还怕什么呢?拼死无大事。说到头凡事凭着一个理字,难道我辛辛苦苦把女儿养了这么大,被他们逼死就算了不成?总归闹一场官司给他们吃吃,才知道我家的手段。”
‘二爷’是宋朝之后的一种特殊称呼,指的是达官显贵家的管家管事小厮门子等等,既是尊称也是调侃。因官员被称为老爷、大爷,他的心腹自然就是二爷了。
后世衍伸出句骂人话即“你二大爷的”,大概是由此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