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个中滋味不比名妓稍差,花一吊钱很值,一个则说还凑合吧,我只花了四百钱。
正眉飞色舞说的正开心,屋里的沈涛要换件汗衫,书童到处找不见,找到外头,恰好是方才缝补的那一件。
这下子火上添油,沈涛大声质问孙江:“我这汗衫只穿了一回,好端端的,怎、怎么会破了?难道不是谁有心撕的?”
孙江不紧不慢的笑道:“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成了小衿。”
沈涛怒道:“少跟我满口之乎者也,你真有本事,当初也不会花了八十两请人枪了个童生,在我面前拽文,臊死个人了。”
骂人不揭短,孙江瞬间红了脸,想了想嘲笑道:“君子之所异于禽兽者,以其怀刑也。我总没叫学府打屁股吧?哈哈。”说着他拍起了手,笑道:“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父母之体,不敢毁伤,辱莫大焉。”
“你!”沈涛大怒,忍着痛下了炕,顺手拿了个支窗户的棍子,走出来,照着孙江的脑袋打了下去。
“哎呀!”孙江急忙躲避,肩膀挨了一下,哇哇大叫,“你敢打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仗着没受伤,孙江一把夺过对方的棍子,反手就要抽打沈涛,乌岱云连忙把二人劝开,两个人便各站一边,对骂了半天。
争吵的声音很大,客院与内宅的绣楼都紧挨着隔壁,徐庆堂听见了,皱眉说道:“一对混账,幸亏明日就考试了,不然非得孟母三迁不可。”
正在读书的徐煜和徐煁偷偷一笑,徐家学堂里,这样的人多了,也就祖父没有察觉,少见多怪而已。
原本徐庆堂还准备带着孙儿去隔壁拜访,顺便让年轻人会文切磋一下,完全打消了念头。
这几天,沐昂沐皙夫妇频频邀请姐夫等人聚会,说好了在沐王府小住几天,白天一起去城外继续游山玩水。
因不耐烦一大堆的人,是以各家带过来的大小丫头,一大半留了下来,任由她们自个儿玩,也算是春游了。
问题是主人不在,这些女孩子在各自府里放纵惯了,沐府园子里除了沐兰香外又无人居住,当年修的花神祠等还在,她们便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全无了拘束,每天任意在园子里到处闲逛。
想这么多家的女孩在一起,岂能不发生矛盾?动辄这两个为了件小事吵嘴,要么那两个因别的摩擦而吵成一团,然后丫鬟们纷纷拉帮结派,彼此谁也不服谁,而几个懂事的大丫鬟偏偏不在。
虽然有沈姨娘在家弹压,奈何只有沐家的丫鬟还算惧她三分,张家徐家的丫头,沈姨娘也不便责问,当然她们也不服沈姨娘的管教,总之闹得沈姨娘很头疼。
好在没有过分,沈姨娘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单说喜兰闷在院子里出不去,原来杜芊芊临走时交代过红雯,不许她纵容丫鬟们搬弄是非。
红雯见太太单单就嘱咐她约束丫鬟,分明仍然为了前事心有芥蒂,心里非常不悦,于是赌气整天坐在房里,不许喜兰离开她一步。
做了这么多年丫鬟,红雯心里明白着呢,山中无老虎,想让一个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互相间太平无事,或外头的小厮们得了天赐良机,不发生什么怎么可能?
如此这几天府里如果再闹出事来,那自然不关我房里的事,到了那时,咱慢慢的取笑上头不晚。
但她做丫鬟时就已经习惯了热闹,做了小妾后,每日或去谁的房里闲谈,或陪太太打牌,或去姑娘的房里看她们写字、下棋,随处走走,见个人唠唠家常八卦,晚上有沐昂说笑玩闹。
突然间只剩一个人了,又终日不出房门,很快闷恹恹的万分无聊。更无聊的则是喜兰,眼见一干姐妹们热热闹闹的成群结队,东跑西逛的满园子玩耍,委屈的犹如望夫石。
今年喜兰才十五岁,还是个爱玩的小孩子,越是看人家玩的开心,越觉得眼热。如果红雯能出去走走,她也能抽空去寻大家伙玩一会儿,无奈红雯从早到晚大门不出。
憋闷的喜兰眼眸都要冒火了,其实才短短两天而已,她却简直度日如年中,看上去比红雯貌似加倍的烦恼,偏偏又不敢形于色,闷成了内伤。
中午,红雯随便吃了两口菜,挥手说饱了,起身去窗下的贵妃椅躺着。
喜兰站在一边,监督厨房的丫头收拾碗筷,就听红雯说道:“把牙牌取来。”
“知道了。”喜兰跑出去拿了牌,看着姨娘一边躺着纳凉,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抹牌。
很快红雯把牙牌一推,闷闷的道:“去井里破只西瓜,咱们吃着解暑。”
“哎。”喜兰又跑了出去。
切好了端进来,喜兰不忘打了一盆水,红雯吃了一小块儿就不吃了,示意喜兰吃。她自己没精打采的斜躺着,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
喜兰坐在凳子上吃着瓜,趁机说道:“奶奶,这么大热的天午睡,怕不适意,恐要生病呢!偏生大小姐陪太夫人在佛堂,太太们又不在家。这两日,我见奶奶益发的寂寞,不如园子里逛逛去,散散心,解解闷。漱芳亭前的池子里荷花开的真是好看,据说因大姑太太旧日主人回来,今年荷花开的比往年又大又多呢。恰好连日诸位少爷都不在园里,正好去看花,强如在这屋子里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的烦闷。别说您近日不快活,连我都闷得慌了。”
红雯静静听完,笑道:“你这鬼丫头,要出去玩自己去啊!我知道那一班人每日约三邀四的四处疯玩,都快翻了天,你的魂早被她们勾的要飞了都。
嗯!只因我在屋里,你不能走开,故此用这些鬼话来撺掇我,自以为聪明。”
“哦。”喜兰失望之余,小脸立刻垮了下来,转过身撇了撇嘴。
“好啦好啦。”红雯也确实闷得不耐烦了,轻笑道:“我若不去你岂不是要怨恨么?又说张三不行,拖住李四的腿了,少不得我陪咱们喜兰姑娘走一走,别把你真给闷出病来。”
“啊!”喜兰兴奋的笑了,“你老人家别折煞我,怎么说陪我们丫头,岂不是天地翻转了嘛?奴婢可受不起。”
“你受不起,谁受得起?这两天一直不给我好脸,闹得我反倒处处看你脸色行事。”红雯取笑道。
“哪有?”喜兰扭着身子不依。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丫头,相处的时间久了,红雯对待喜兰犹如杜芊芊对待她一样,当成了半个闺女,但是红雯却没体谅到这一点。
太太对她不客气,却对沈姨娘客气,不正是说明谁远谁近吗?枉自红雯自诩聪慧,但在这上头参悟不透,也是当局者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