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掩在他略显宽大的黑色缟素袖下，妘瑶看不见他那双上扬间芳菲四月的桃花美眸，更看不到那双倾城绝色的容颜上是何神情。

只能看到他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黑青丝上，那条守丧孝带于风中呜咽悲鸣，孤苦凄惨。

良久，那人才终于放下袖子，露出那双桃花美眸，倾城荣耀来，侧眸向妘瑶看来。

神色是专注而又认真的深远，让妘瑶有些心头一窒般的凝着她的脸。

然后，她就听到那人嚣张欢脱的声音比刚才更为低沉的道：

“色丫头，谢谢你。”

妘瑶眸光有些不忍的偏离开些，就听那道记忆中嚣张恣意若轻歌纵马的声音转而拔高音调，嫌弃抱怨了起来：

“你这酒该不会是捡便宜买的吧。”

说着，还生怕力度不够似的，亦无忧使劲儿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都大半壶下去了，小爷我这半吊子的酒量居然还没有半分醉意。”

他故作欢快的说道，然那一抹喉头微噎的梗塞还是浅浅的捎入了风流徐徐中。

妘瑶抬眸，通红的火光映上那人的眉眼，那人一双上扬三分的桃花眼分明却已经微微泛红。

余下的所有皆藏在了那双垂下长睫的桃花眸低。

“这酒呀，又不是灵丹妙药，它……”妘瑶声音一顿，语气低沉的接着轻叹一口，“它呀，从来都不解人间愁苦的。”

“酒是人间惆怅客，难消酒客半缕愁。”

那人接过这声低叹，自嘲一笑：“怪不得越喝越清醒呢，原来不是酒假。”

一语毕，话音久久未散。荡入这星火燃烧下噼里啪啦的热闹而又孤寂里，终于一室月冷风寂，落寞无声。

良久，亦无忧捏着酒壶仰头闭着眼睛又灌了一口，这次，他动作有些粗鲁蛮横，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般，咕噜咕噜咽了好几口才罢休。

然后那双闭着的桃花美眸微微睁开，眼底是氤氲迷离仿佛浸着酒气般的朦胧水雾。

“我这儿有些难受。”亦无忧抬手，覆在胸腔处心脏跳动的位置，伸手轻轻拍了拍心窝处。

“有些……喘不过气”他哑着嗓子拖着长长的调子咬牙有些艰难的讲。

妘瑶掀眼看来，眼前方才还气势汹汹燃着的火苗已经快速低离了下去，火苗不再张扬，而是蔫头搭脑的小小扑闪着，好像随时都能灭了一下。

知道它会灭，也终究会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突然熄灭下去失去所有光亮与温度。

因为不知道，所以人们总是在暗暗希冀着，那一刻还很远。

远处自河面山头卷起的风气掠来，终于扑灭那几束亮在眼前，挣扎燃烧着的微弱火苗。

一切便是这样的猝不及防，不管是物，还是人。

星火散去，徒留半弯残月高挂云层，从四面八方，峡谷山头处斜斜投射下来它的一缕光辉，清幽而冷寂。

就这样沉在人的肩头。

无形之间，似乎连那人也一同染上了这浅薄月色，变得冷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