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长名叫顾玉福,他前几天做完手术,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只是面色还稍显惨白。见苏洋来,顾玉福稍微正了正身子,缓缓说道:“谢谢你啊,还专门跑过来,我给玉梅说不用麻烦你,她非得让你跑一趟。”
顾玉福说的是普通话,山西口音有点重,但并不难懂,苏洋甚至觉得有些亲切,忙笑着应道:“顾行长您客气了,我正好来太原出差,一点儿都不麻烦。我们郑行长事先不知道您动手术的事儿,不然她就亲自来看您了。”
顾玉福小心的笑了两下,轻声道:“让她费心了。”苏洋见他说话费力,便转向旁边的中年妇女:“请问您是…?”
“我是他对象。”中年妇女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少许木讷,却显得十分真诚。
“哦!阿姨您好!”苏洋问候完,向病房中环顾一圈,干笑道:“顾行长做手术,怎么太原分行不派人来照顾一下呢?”
“来了,办公室每天都派人来,都是待不了一会儿就让老顾给撵走了。”顾夫人的山西口音更重,说这话时多少有些不满。
“哎呀,让他们来干甚,一天到晚就是些屎啊尿啊的破事儿,能让人家帮着干吗?”顾玉福不耐烦的训斥了一句,又皱着眉头对苏洋说:“让你见笑了,农村妇女,什么都不懂。”
苏洋陪笑道:“没有没有,不过在医院陪床杂事儿确实太多,阿姨一个人也够辛苦的,今天既然我来了,有什么需要跑腿儿的事儿您就让我来做,这也是我们郑行长再三叮嘱的。”
尽管顾玉福两口子再三不允,苏洋还是坚持在病房里呆了两个多小时,帮着打水、倒垃圾、叫护士,又陪顾玉福聊了一会儿湖山分行和宋可军的事情,直到看着二人吃过晚饭,眼见探视时间快结束了,这才起身告别。
顾夫人一直把苏洋送到电梯口,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小苏,你这人真热心肠嘞,我儿子这些天来看过他爸几次,总共呆的时间也没你这一下午多,太谢谢你了。”苏洋心里一热,忙道:“阿姨您太客气了,您和顾行长好好保重身体,我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太原看你们。”
第二天下午,另外两家供应商相继来到了太原,等把事情都办完,时间已是不早,孟德源与苏洋和罗亚安商量了一下,决定再住一晚,明早返程。几个煤老板见面,自然相谈甚欢,于是当晚便由太原的煤老板做东,为孟德源一行人接风兼送行。
晚餐安排在一家内部装修十分豪华、看起来不土不洋的私人会所,虽说是煤老板做东,但主角却是一位被称作赵主任的中年人。“铁路上的,能帮他们找关系拿到车皮。”孟德源小声向苏洋介绍道,说罢便跟着几位老板上前与赵主任寒暄起来。
“车皮还得找关系?”苏洋似懂非懂的看了看罗亚安。“这边运力紧张,拿不到车皮就没法发货。如果走汽运,又贵又麻烦,还容易出幺蛾子。”罗亚安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就这世道,屁大点权利都能拿去弄钱。”
赵主任是河北人,五十来岁,身板笔挺,短小精悍,圆脸寸头,一副军人样貌,双眼炯炯有神,笑容平易近人,左手端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壶,右手握着两枚油光锃亮的官帽核桃。众人为他和苏洋、罗亚安相互做了介绍,这才依次入席。
酒过几巡,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赵主任十分健谈,俨然是席间焦点所在,从军旅生涯到铁路官场,从家乡轶事到秦晋风情,无不侃侃而谈,听得大伙频频点头,苏洋更是倍感新鲜,禁不住啧啧称奇。待到赵主任谈兴稍淡,众人这才集中感慨了一番。太原煤老板不失时机的笑着把脸凑过去:“赵主任,您的小本子在身边吗?帮我看看今年的运势呗!”
赵主任闻言一笑:“就知道你得问,专门带在身上了。”说罢兴冲冲站起身来,从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中拿出一个小本子、一本小册子和一副眼镜盒。先取出眼镜戴好,然后打开小本子,找到写着煤老板生辰八字的一页,皱着眉头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