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劈头盖脸的几句话没起到任何震慑作用,陈夫人使劲甩开陈亮,怪笑一声:“回家说?我昨天晚上想说,可你没回家啊!”
陈亮心里猛的一虚,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昨天晚上不不不是在在,在总行吗!”说着他下意识的左右瞧瞧,看到人力资源部有两个员工正站在门口窃窃私语,办公室主任廖磊陪着一个消防员打扮的中年人刚刚从走廊拐角处转了个弯向这边走来,身后一片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好像还跟着不少人。
见此情景,陈亮一阵紧张,凑到老婆面前低声呵斥道:“来人了,你先上班去,有事儿回去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说罢又伸手抓住了陈夫人。
“丢人现眼?谁丢人现眼?你还怕丢人现眼?”陈夫人再一次甩开陈亮,冷笑道:“还挺要面子,一天到晚人模狗样的,背后怎么专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陈夫人声音不小,估计走廊上的人都能听个清清楚楚,陈亮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有病啊?!”
“我胡说?”陈夫人激昂起来:“我问你,你们总行培训哪天结束的?为什么别人昨天就回来了,你偏要多呆一天?”
陈亮紧张的满头大汗,脑袋嗡嗡直响,喊了声:“闭嘴!”上前想把陈夫人推到楼梯间门内,陈夫人被推了个趔趄,指着他继续说道:“你告诉我今天回来,为什么昨天晚上偷偷买票回湖山?到了湖山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自己说,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
陈亮大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转身就要走,陈夫人一把拽住他,声音歇斯底里起来:“跑什么跑?做贼心虚是吧?昨天晚上一回来就去跟单晓雪那个贱货开房,你俩勾勾搭搭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是吧?告诉你姓陈的,我一直留着神呢!你昨天晚上坐哪趟车、几点到湖山东站、在哪家酒店开的房、你俩几点进去、她什么时候出来、你什么时候出来,我都一清二楚,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说清楚,要么我就去找你们行长!”
廖磊这时已经走到了电梯间,听到陈亮两口子的争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劝了几句。说来也巧,今天上午分行举办了一场消防安全知识培训,办公室请来了区消防大队副大队长为大家进行消防安全宣讲,地点正好就在十楼会议室,参加培训的是分行各部门以及各支行的综合员与相关安保人员,此时刚刚散会,大家都跟在廖磊和那位副大队长身后向电梯间涌来,陈夫人刚才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所有人耳中。
见一群同事向这边走来,陈亮面如土色,哆嗦着说了句:“胡说八道!神经病!”扔下陈夫人一溜烟蹿进了楼梯间。陈夫人正要向廖磊诉说,看到他身后呜呜泱泱跟过来一大帮子人,也不禁愣住了。人群从陈夫人两侧绕过,好事的盯着她多看两眼,不好事的也忍不住也斜眼瞧瞧,陈夫人就像是立在河中心的一块石头,分开湍急的河水,也顺便被异样的目光冲刷了个干净。想到自己激愤之下,竟把家丑外扬的如此彻底,陈夫人的火气一下子熄了大半,捂着嘴抽噎起来。
陈亮在周一悄悄提出了辞职,虽在情理之中,却还是让分行有些措手不及。据说副行长于金梁提出要将他调到异地分支机构工作,但陈亮是铁了心要辞职——这也难怪,那天参加消防培训的各部门综合员回去后纷纷向自己部门同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自己的见闻,喜欢八卦的人们稍一联想、略一加工,再添油加醋的互相交流一下各种猜测和传闻,立刻使得整件事变得有头有尾、有鼻子有眼,精彩纷呈,简直说得上是湖山分行成立以来最劲爆的花边新闻。两天之内,分行所有人都听说了这场闹剧的多个不同版本,大家背地里议论纷纷,就连保洁大姐和物业人员休息时也有了谈资:究竟是水性杨花的单晓雪勾引了老实巴交的陈副行长,还是道貌岸然的陈副行长霸占了楚楚可怜的单晓雪?不管事实究竟如何,陈亮多年来在同事们心中那副温良敦厚的老黄牛形象一夜之间被砸了个粉碎,成了不折不扣的老流氓、伪君子。
分行没有立即批准陈亮的辞职申请,毕竟陈亮主持工作已经半年了,眼看就要扶正,现在他突然要走,选择接任者和交接工作都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日子陈亮没在单位露过面,只电话遥控秦锐在自己系统里进行一些必要操作,需要签字的东西则一律由秦锐带着去附近车上找他,见了面只谈工作,谈完就走,其他事儿一个字都不提。直到新行长走马上任,分行才正式批准了陈亮的辞职申请。
此时这件事在员工们之间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单晓雪也灰溜溜的主动离开了春江银行。解放路支行的员工们这些日子有点糟心,每每不得不提到陈行长时,表情总是不太自然,若是听分行其他员工谈及此事,则只能摇头叹息、皱眉不语。但是秦锐跟着陈亮干了这么年,不论他因为什么离开,总是应该去送送的。考虑到这事毕竟不太光彩,他没叫孙伟和尹文婷,只约了苏洋与胡小东一起去跟陈亮吃顿便饭。
苏洋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陈亮了,看他精神头倒还不错,就是头发稍微长了不少,胡子也没仔细刮,显得比平日邋遢一些。三人见面也不多说,闷头吃菜喝酒,偶尔捡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聊几句。喝到后半截,话才慢慢多了起来,陈亮道:“好久没去看望老领导了,他身体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