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戊午年的春节,潜伏在陇西堂的秦北洋,送走风云诡谲的民国六年,西元1917年,迎来波澜壮阔的民国七年,西元1918年。
年,在北京是腊月二十三。陇西堂又进了一批货,秦北洋跟伙计们一起搬运。虽是数九寒,但是货物沉重让人大汗淋漓。他索性脱下棉袄,只留一件贴身坎肩。
堂主李博通正指挥搬运,意外瞧见秦北洋胸口的和田暖血玉,立刻将他叫唤到屋里。
这位老古董商点起灯,取出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拍案称奇:“居然是个真货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秦北洋心里一阵后悔,应该把这枚玉坠子藏好的,怎能让李博通看到?
“回掌柜的话,这是的祖传,生下来就戴在脖子上了。”
陇西堂进出的所有宝贝,包括赝品与废品,都在李博通的脑子里清清楚楚,绝无这样的和田暖血玉,至少不是这伙计“李隆悌”在府上偷窃的。
“你不是工匠后代吗?哪来的这种传家宝?”
“这……可真不好意思啦,人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您老想听,我也竹筒倒豆子吧——”秦北洋可不能暴露了白鹿原唐朝大墓,瞬间编好了剧本,“的爷爷年轻时,在北京的王府做过长工,跟亲王的侧福晋有过男女私情。那位侧福晋身患重病,红颜薄命,临死前将这枚血玉偷偷赠给的爷爷。”
他虽是一头脑筋不转弯的犟牛,但从擅长马行空的想象,更爱看听评话,这样的故事自然信口拈来。
李博通将信将疑:“幸好大清已经亡了,否则这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传出去,非得杀你全家的头不可!你可知道这血玉的来历?”
面对陇西堂主饶质问,秦北洋只能装傻:“我爷爷没多。掌柜的,您才是古董行的大拿,您给的指点指点?”
李博通这人好面子,禁不住哄,拿腔拿调起来:“知道玉沁吗?”
“略知一二。”
“就是玉中带有颜色,又像丝又像棉絮。黄色沁称土沁,白色为水沁,绿色为铜沁,黑色为水银沁,紫红色就是血沁!又叫做血古,多是古墓里的随葬品,玉器受到尸骨、色液、颜料、石灰、红漆、木料、土壤的渗透,久而久之变成了猩红色、枣皮红、酱紫斑等等,至少需要七百年以上的时间。”
秦北洋知道吊起了李博通的胃口,顺水推舟问下去:“您看我这块玉有多少年呢?”
“这块血玉可不一般,我看在一千年以上!而这里头的血沁啊,并无任何其他杂质,乃是纯粹的童子血。”
“童子血?”
父亲过,有的风水师或道士,喜欢用童子血来驱邪避难,因为童子的阳精未泄,可谓是纯阳至刚。农村还有种法,若能找到八个童男子来抬棺材下葬,那是最为吉利的。
刹那间,秦北洋脑中闪过自己的脸,不,是唐朝皇子的容颜。
“李隆悌!我想要收购这枚玉佩,你开个价吧?”
陇西堂主的这番话让秦北洋始料未及,他心里头一凉,也只能硬扛到底:“掌柜的,这是的传家宝,万万不能卖给别人,我还要拿它给我爷爷垫棺材板的。”
“呸!那可是暴殄物!不要给脸不要脸。”
李博通拍了拍桌子,总让秦北洋联想起海上达摩山的欧阳思聪。
“的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