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洞,云居四宝,第四宝。
“似是明代物件。”
王家维认出石函上的雕刻,明显是佛教所用之物。老刺客打开明代石函,里面却是一件隋唐青石函。继续打开青石函,又藏着个汉白玉函,再打开,有个隋唐银函。这函函相套,吊足了七大才子胃口,最后是个隋唐的羊脂玉函。
老刺客双手合十,口念经文咒语,焚香祷告,异常庄重地打开羊脂玉函。
秦北洋努力扒着秘道裂缝,从众人头顶看到玉函之内,躺着两粒状如红色粟米的佛骨舍利,隐隐放射金灿灿的反光。
“释迦牟尼佛骨舍利?”
“两千五百年前,佛陀涅盘,火化后得八万四千颗舍利子,成为信徒世代供奉的圣物。云居四宝的第四宝,亦是云居寺的镇寺之宝,也是中国的佛宝。”老刺客得头头是道,“当年,静琬大和尚在云居寺刻经,隋炀帝特赐予佛舍利为表彰。”
王家维教授发现了函盖上的字:“大隋大业十二年,岁次甲子,四月丁已朔,八日甲子,于此函内,安置佛舍利三粒,愿永持永劫。”
老刺客解释一句:“这是世上唯一珍藏于洞窟中而非塔刹内的舍利。”
众人惊叹间,却听到金仙洞门口,传来金属碰撞声,铁门将众人牢牢禁闭。
“先生,这是何意?”胡适之看着老刺客,用力摇动铁门,纹丝不动,“把我们关在监狱里了?”
“云居四宝,本甲子已展示完毕。下一轮,就要等到六十年后了!”
老刺客微笑着收起佛骨舍利,一层层套回五重宝函,送还密室。
金仙洞中,王家维盯着镶嵌的镜子,凝视自己双眼同时,似乎看到镜面背后的影子……
镜面背后。
雷音洞,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徐树铮凝视隔壁的金仙洞。
“徐将军,若你退出此洞,或命士兵进来杀我们,一墙之隔的这七位中国精英,也将要一并玉石俱焚!”
十五岁的阿幽,走到徐树铮身边,并排看着单向玻璃对面——蔡元培、陈仲甫、钱玄同、王家维、周树人、辜鸿铭、胡适之。
“你把他们劫持为人质?但又怎能断定,我会看重他们的性命呢?”
“普下都会知道,是徐将军杀死了下七大才子。你带领大军包围云居寺这件事,我已通知多名外国记者,他们已在外面拍下了照片。”
徐树铮想起在云居寺山门口碰上的外国人,方才醒悟:“你竟还会用这一招?北洋政府最惧怕的,就是这些洋记者。”
“若真到这一步,先不国内外舆论汹汹,单是国务总理,无论你俩如何铁的关系,他也绝对保不了你!”
“你不按规矩出牌!”
“刺客,有刺客的规矩!”阿幽冷冷道,“前几日,你在津枪杀陆建章又是哪一回规矩?莫慌张,我们不是来为陆建章报仇的。但以后会有人替他报仇。”
古时成王败寇,要么王道正统,要么乱臣贼子,你死我活互刨祖坟的斗争。北洋军阀,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彼此彼此,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数百年。败如张勋,退入津租界做个寓公即可。段祺瑞都几起几落呢,东山再起,有同党旧部便不难。极少有失败者丢了项上人头,更少有阵亡的将军,只以士兵的血肉之躯当炮灰。军阀寡头们,昨儿磨刀霍霍,今日烽火硝烟,明又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而连绵不断的战争,不过是少数人攫取权利与财富的游戏罢了。
徐自知理亏,首先破坏规矩的是自己。低头沉吟,再看玻璃那头,七个大学问家已成阶下囚,万一刺客铤而走险,非但自己被炸上不,还会背上屠杀精英的罪名。秦始皇焚书坑儒,被下读书人骂了两千多年,徐恐怕会被全世界再骂上两千年……
“也罢!我徐饱读圣贤书,平生最敬重读书人与学问家,不忍见得中国文化之大损失。也为保护中华民国的国会议员,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交出唐朝皇子棺椁。”
徐树铮颓然坐倒在地,为了苦心经营的安福系,别无选择,只能吞下这一奇耻大辱。
“徐将军恩德,女子没齿难忘!”
“待我回去,明早就将棺椁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
“空口无凭。”
阿幽摇头同时,刀疤脸刺客却拦住了徐树铮。
“那我给你们写字据。”
“而今世道,即便有字据、印章、签名加上手印,仍然不过废纸一张。”
“那你该如何信我?”
年轻的刺客从雷音洞的角落,取出一台黑色电话机,瑞典爱立信木头外壳,有根电话线连接到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