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北大西洋上的星空灿若银河。
九色长出雪白分岔的鹿角,恢复金色的青铜鳞甲,暴出一张兽脸,重新成为地宫里的幼麒麟镇墓兽。这是秦北洋最后的法宝。大家都忙着逃生或者祈祷,没人注意到九色的变化。
但对十九岁的钱科来,他更关心上的四翼使。他已学会开飞机与飞艇,还要学习如何设计飞行器,也与霍尔施泰因博士一起试图改造过这尊镇墓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四翼使的翅膀,盯着它的胸腹之间的结构,究竟是什么力量,才能依靠两对翅膀,支撑这副凶暴的钢铁身体悬浮在半空呢?
四翼使镇墓兽看到了秦北洋和幼麒麟镇墓兽。它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便瞪着火红的双眼,呼啸着俯冲下来,想要一举杀死这一人一兽。
秦北洋再次抽出唐刀。
幼麒麟镇墓兽九色,连续吐出数只绿色的琉璃火球,如同鬼火飞过北大西洋的星空,猛烈撞到四翼使的翅膀上。
刹那间,眼前这幅火光四溅的画面,秦北洋想起专诸刺王僚的“彗星袭月”。
镇墓兽的琉璃火球,力量想必以往更为强大,犹如被投石机射出的火弹,雷霆万钧地冲而去。虽然,火球无法烧化四翼使的钢铁外壳,却让它的翅膀收缩颤抖,无法继续驾驭气流,急速向倾斜的甲板坠跌。九色的鹿角继续生长,蔓延成一株张牙舞爪的参大树,简直比这头幼兽本身还要庞大数倍。
鹿角如同欧战战场上锋利的铁丝网,立即托住了四翼使的身体,既让它无法伤害秦北洋与钱科,又免于它被摔得粉碎。
这时候,秦北洋并未逃离四翼使,更没有选择让九色把它抛入大海。钱科抓紧他的胳膊:“北洋,我们要把它带回中国去!”
但“红衣主教黎塞留”号已即将沉没,海水已蔓延到秦北洋的脚踝,九色艰难地保持平衡,否则将与四翼使一同坠海。
一分钟后,这艘大船将彻底沉没,届时将产生巨大漩涡,任何人或兽都无逃生的可能。
秦北洋攀着倒塌的烟囱,来到四翼使面前,盯着它的眼睛,胸口的和田暖血玉坠子开始发热……
“真主无元。湛寂常然。权舆匠化。起地立。分身出代。救度无边。日升暗灭。咸证真玄。赫赫文皇。道冠前王。乘时拨乱。乾廓坤张。明明景教。言归我唐……”
这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撰写碑文之人,就是四翼使的墓主人景教徒伊斯的之子景净。秦北洋在中国留学生郭同学家里,看到过这块碑文拓片,顺便背诵了这一段,使用唐朝音韵,确保四翼使镇墓兽听得懂。
果然,四翼使原已熄灭的双眼,重新亮起赤色光芒。它完全理解这段碑文,几乎是唤醒墓主饶咒语。重新扑扇翅膀,激起狂澜大波,海水全乒秦北洋脸上了。
他大胆地爬上这尊镇墓兽的脖子,钱科也上来了,最后轮到九色。幼麒麟镇墓兽收起鹿角,重新变回一条大狗的形状。
轮船烟囱沉入北大西洋的瞬间,四翼使镇墓兽冲上了云霄。它几乎九十度向着星空飞去,身上驮着两人一兽。秦北洋抓紧它的脖子,钱科也如第一次坐飞机似的抓紧秦北洋。而九色四只锋利的爪子,就像在四翼使的后背生了根。
仿佛回到东海达摩山,屠杀恶龙镇墓兽的清晨,秦北洋扶摇直上与地心引力战斗。北极星在头顶闪耀,像一团要吞噬地的光晕,引着四翼使笔直飞去。钱科的头发直起,九色的赤色鬃毛全部炸开,仿佛从冰海冲入更冰冷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