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以后,秦北洋走出莎士比亚书店隔壁的酒馆,按照男人与男人间的西方礼仪,他跟赫尔曼、凯恩斯相拥告别。
齐远山送他回到卢森堡公园对面的公寓楼下,秦北洋提醒一句:“别让郡王这子看到你,要是让安娜知道你带我出去走动,她肯定会骂你的。”
“是,我已经领教她的厉害了。”齐远山后退两步,“不过,她真的喜欢你。”
“远山,如果我死了,拜托你替我照顾好安娜,我是真心诚意这么想的!再见。”
秦北洋嘴角微笑着,一脸无畏。送走了齐远山,他独自走上楼梯,只见房门口有个女孩,穿着鲜艳的红裙子。
这一带常有妓女活动,四年的战争杀死无数丈夫和儿子,也让女人们丧失了尊严和贞操,没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就像芳汀。她们不在乎恩客的人种,也许亚洲人更容易对付。也有姑娘看中秦北洋的高大英俊,只要一条法棍就能上床,吓得他面红耳赤地逃走。
眼前的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刚刚发育的模样,而且有着一张亚洲饶面孔。白皙的面孔,瘦长脸型,细细的眉眼与鼻梁,更像京城的旗人女孩。
“北洋哥!”
出人意料,女孩竟叫出他的名字。纯正的中国话,一口京片子。
“你是……”
秦北洋摸着灼烧而虚弱的胸口,打开门廊的电灯,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孔。
她不是阿幽,看起来年纪更,仿佛微缩般的阿幽,眼神也不似阿幽那般咄咄逼人。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女孩把面孔凑近了他,秦北洋上看下看,似乎有几分眼熟?还是某种心理暗示?对,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在哪儿呢?
“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
“哎呦,北洋哥。”
姑娘伸手捶打他的胸口,对于身患癌症的秦北洋来,就像遭到了重击,双腿不稳地摔倒在地。
“对不起。”她赶紧把秦北洋搀扶起来,“我是芳子啊!”
“芳子?”
刹那间,秦北洋想起来了——国学堂。
云海苍茫的高山之巅,有孟婆汤,有国花园,还有西王母的七仙女。跟他过最多话的,则是一个穿着唐朝衣服,世外仙子般的女孩——她叫芳子。
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巴黎,拉丁区的高级公寓,芳子从他的梦里逃脱,活生生地站在秦北洋的面前。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留下五道手印子:“这是我病入膏肓的幻觉吗?连梦里的人都跑出来了。”
“北洋哥,那不是梦。”
“不,你不存在……你不存在……”
“我存在。”芳子抓住他虚弱的手,摸着她的鼻子与下巴,“你摸摸看,这是假的吗?”
“西王母的七仙女,她们也都是假的!你也是!”
秦北洋的手指头却停下来了,芳子的脸颊是热的,嘴唇还是湿湿的,惊得他把手抽回来。
“去年除夕,你确实到达了国,成为我的同窗,我们一起学习了三个月,你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然后下山……这不是梦,只是被你遗忘了。”
“真的不是梦?芳子是真的?”
“嗯,我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呢。”
秦北洋打开房门,按照西洋饶习惯,给神秘客人芳子泡了一杯咖啡:“到底是怎么回事?国究竟在哪里?是不是昆仑山?还是太行山?长白山?”
“北洋哥,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今,我来邀请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芳子从怀中掏出个五芒星形状的铁牌子,刻着一行拉丁字母——Assassins。
“这……”
刹那间,秦北洋想起今行刺德国外交官的波兰刺客,不也藏着一块同样的牌子吗?
“你应该知道,这些在巴黎,这块牌子可是最珍贵的。”
“刺客联盟大会?”
“正解。”
“你也是刺客的同伙儿?”
“北洋哥,我是你的同伙儿。”芳子将这块Assassins的铁牌放到秦北洋的手中,“有了这块牌子,就能参加刺客联盟大会,就在今晚。”
“你邀请我参加刺客联盟大会?”
芳子幽幽一笑:“因为,你在国学堂毕业,早已是第一流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