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西元1900年,北京的义和团围攻东交民巷的那王道士正在莫高窟清理淤沙,偶然发现这间密室,打开后看到满屋子的宝藏。虽,只有经卷文书,没有金山银海,却是比金山银海珍贵一万倍的历史!”
李隆盛随手抓起一件经卷,在马灯下心翼翼展开,蝇头楷手抄的《金刚经》。
斯文·赫定打开另一卷,却是古印度梵文写就的佛经原文。秦北洋也忍不住翻开一本,乍看像是清朝常见的满文,又像蒙文,还是李隆盛给出答案:“此乃古回鹘文。”
秦北洋忍不住:“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我也是出生那一年啊!”
“王道士在藏经洞发现五万余件经卷。七年后,斯坦因首次来到敦煌,在此取走经卷六百件,装满五大箱。”
“哎!这位先生,您是在骂我随便糟蹋国宝?”王道士耳朵尖,竟在藏经洞外听着了,“若非贫道发现藏经洞,哪有国宝重见日?我刚发现经卷,赶紧向地方官报告。哪知混吃等死的县太爷漠不关心。贫道又骑着毛驴,风餐露宿,冒着被狼吃了,被土匪走后门的危险,找到道台大人。此人看了经卷竟古饶书法不如他好,就把贫道打发走了。”
“满清的官员们,只知升官发财,国宝文物在他们心中,不如妻妾的三寸金莲。”
“后来啊,那个叫什么斯的英夷就来了。”
“斯坦因,英国籍匈牙利人。”
“对,贫道对藏经洞看守得紧呢,根本不让外国人进来。”王道士看了一眼斯文·赫定,咽了口唾沫继续,“我虽是道家,却最崇拜唐三藏法师,斯坦因诓骗我,他是唐玄奘的虔诚信徒,沿着唐僧西取经的路线,走一步磕一个头而来。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啊就被他唬住了,敞开了藏经洞的大门。”
李隆盛冷冷地:“斯坦因之后,法国人伯希和来到藏经洞,因他精通汉文,看得懂经卷内容,挑走最有价值的六千多卷,还有唐代绘画、幡幢、织物、木活字印刷字模……装了十辆大车,最终运往巴黎。”
“伯希和。”
秦北洋眼前浮现那个穿着法国军装的大汉学家。
“再往后,日本的橘瑞超、吉川一郎,俄国的鄂登堡,先后来到莫高窟,向你买走了不少经卷吧。”
“这……”王道士想起刚才的明码标价,“无量尊!佛法道法,均属下众生之法,由洋鬼子带回其本国,弘扬我道我佛,令其人民改宗儒释道三教,岂非传播中华文明之福音?”
听他这番狡辩,秦北洋也是哭笑不得。李隆盛用德语对斯文·赫定:“先生,我们是来考古探险,而非窃取宝贝,联合考古队所得文物,全部归属中国政府。”
这是对瑞典大探险家的警告吗?莫高窟藏经洞中,秦北洋斜睨着李隆盛俊朗的侧脸,真是谜一样的剑桥博士。
退出藏经洞,秦北洋两手空空,失魂落魄,竟不敢再回洞窟,怕见着卡佳伤心。
正好九色跑到脚边,秦北洋搂着镇墓兽,眺望莫高窟对面的三危山。
李隆盛低声道:“北洋,既已来到胜地,不如我陪你转转?”
秦北洋不好回绝,便跟着他爬上莫高窟的脚手架,一连观赏了好多个洞窟。剑桥大学物理学博士,对历史、考古、艺术、宗教如数家珍,犹如文艺复兴时代的通才达·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