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1921年,六月。
暮色苍茫,进入一片飘满异香的山谷,飞瀑直下,清泉叮咚。秦北洋下马步行,到处是中草药的芬芳,低头随便挖掘几下,果然有柴胡、党参、当归、独叶草……
阿幽一路导游:“这是药王谷,孙思邈在北周与隋唐之际,在此隐居采药,钻研医学药理,写成《千金要方》。”
“据孙思邈活了142岁,想必与这钟灵水秀的药王谷不无关系。”秦北洋却叹息,“再好的中草药,也难以治愈我的绝症吧。”
擦黑了,加之人困马乏,不宜上山。在药王谷中过夜,秦北洋点起篝火。
木被从白马的担架上放下来,依然牢牢捆绑手脚。阿幽在药王谷中信手拈来,采集了好多奇花异草,都是上等的疗伤外用草药。她解开木右大腿的绷带,用新鲜草药敷在创口上,可以消毒避免化脓,从而保住这条腿。
重新包扎绷带的同时,木发出尖利的呻吟,新鲜草药带来的灼痛终于将他唤醒。
秦北洋给他喂了两口水,又让他吃了两块大饼,以及药王谷中的野果充饥。
“多谢……”
木喘息着看着他,那张酷似皇子长大后的面孔,但当他看到阿幽黑洞般的双眼,立即吓得魂飞魄散。
“为什么不杀我?”他又看到迈克尔那张黑人面孔,以为是见到了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还是我们已经死了?”
“你会活下来的。”阿幽冷冷地,“我问你借一样东西用几。”
“借什么?”
“你的命。”
木再度面色煞白,阿幽捏着他的鼻子,又强行给他灌入一包药粉,逼迫他和着水吞下。
转瞬间,盗墓贼的面孔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却一个字都不出口了。
“别怕,你不会变成哑巴了,但在七内将无法话。还有,你的手指头也无法动弹。这样大家都可以安静几。”
阿幽罢,木瞪大双眼,又无奈地闭眼,控制不住而沉沉地睡去了。
秦北洋远离阿幽身上那一包包药粉,皱着眉头问:“你让木暂时失去话和写字的能力,是不想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是不想让他暴露我们的身份。”
“嗨……不要再这些无趣的话题了吧。”
迈克尔提醒了一句,他从大木箱里取出一把吉它,对着篝火弹奏起蓝调blues,伊呀呀呀地唱起美国南方的黑人歌谣。
虽然,一句歌词都没听懂,秦北洋却单纯地觉得好听,阿幽不由自主地打起节拍。一曲终了,秦岭仿佛成了阿巴拉契亚山脉。
“迈克尔,你是怎么学会中国话的?”
秦北洋问了一句,“使”迈克尔放下吉它:“我是个杂种。我妈是新奥尔良的妓女,她我的爸爸可能是古巴人,也可能是墨西哥人,甚至可能是中国人。在我十岁那年,缅因号在哈瓦那爆炸,而我妈得了梅毒死了。我从路易斯安那流澜了西部,又翻越新墨西哥的沙漠,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在旧金山,有对中国夫妇收留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中国爸爸和一个中国妈妈。他们是来美国修铁路的华工,铁路造完了,就在旧金山开洗衣店。”
以上,迈克尔大部分英文,部分夹杂中国与西班牙语,秦北洋只听懂了一半。
“所以,你学会了中国话?”
“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洗衣店变成了废墟。有伙白人趁火打劫,射杀了我的养父母。我跟他们搏斗,我的肚子中了两枪,杀死了一个混蛋。法官判处了我十年徒刑!”
“我听,按照美国饶法律,正当防卫杀人是无罪的。”
“我是黑人,我的养父母是中国人,而我杀死了一个白人。在白人组成的陪审团面前,这就是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