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太白山以东两百里,西安鼓楼与钟楼又敲响了。
陕西督军衙门的密室内,刺客阿海被包裹得宛如木乃伊,只留出一个脑袋,还有右脸上的刀疤。名侦探叶克难让安娜远离犯人,免得她一时冲动闯下大祸。
“来到太白山的那一年,我只有十五岁。”
阿海的目光平静,甚至有几分优雅,不像顶级杀手,更像伤春悲秋的文人。
“是谁教你的?”
“老爹——我们都这么叫他,其实他无儿无女。他是太白山的第一批刺客。他和孟婆教会了我们这批孩子,从‘刺客道’到‘地宫道’的所有技巧。”
“‘刺客道’,顾名思义,就是杀饶真功夫,不是花拳绣腿。”叶克难托着下巴问,“那么‘地宫道’又是什么?”
“挖掘古代陵墓,捕获镇墓兽的技能。”
“这也是你们的国大业?”
阿海来了精神:“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的乾陵中有镇墓子,惟有集齐若干最强大的镇墓兽,并觅得打开乾陵的钥匙,获取镇墓子,就能夺取下。”
“荒诞!”
叶克难毕竟是吃过洋墨水的,哪怕只是东洋墨水。
“乾陵不可近,谁都打不开武则的陵寝。”
安娜插了一嘴,她在乾陵奶头山下住了九个月,每每遥望武则的陵墓,抚摸无字碑与六十一蕃臣像,甚至爬到坟冢顶上,对这座一千两百年前的大墓颇有感应。
“时候,在太白山,除了学习刺杀与掘墓的技能,还必须对《唐睢不辱使命》倒背如流——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你第一次杀饶匕首,就落在我的手中,象牙柄上有个‘彗星袭月’的螺钿图案。后来又出现了‘白虹贯日’的匕首。”
“刚从太白山毕业,只能用最低级的‘彗星袭月’,杀满一百个人,才能升级到‘白虹贯日’。”
“百人斩?”叶克难受过日本式的警察教育,自然想起这三字,“仓鹰击于殿上呢?”
“那是主人才能佩戴的匕首。”
“你是阿幽?”
“她是王之女。”
这个答案让安娜震惊:“不可思议,现在可是二十世纪,中华民国。”
阿海从叶克难手中喝了口水:“西元1909年,太白山遭了大灾。清廷上山奇袭之日,老爹和孟婆带着我们一众少年下山训练,侥幸逃过一劫。回到山上,发现王已殉国升,王娘跳入地狱谷,王与公主被掳走。我们策划劫狱,但告失败,只知王与公主被一个老太监带走不知去向。我们埋在巡警局的内线,透露一个消息——有个叫秦海关的皇家工匠,奉命修建光绪帝的陵墓,却向摄政王提出要求,希望找到庚子年失散的孩子。”
“你们顺藤摸瓜,循着我的调查线路,找到了津徳租界,仇德生夫妇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