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双目放射精光，虎视眈眈地盯着老金。

“主人，您到底还要去哪儿？”

秦北洋踌躇再三，低声：“日本。”

“您去哪儿干嘛？”

“有些私事儿，不便透露。”

少年中山听到要去日本，跃跃欲试：“主人，我陪您一块儿去，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你始乱终弃了人家疍户姑娘不够，还要去糟蹋日本姑娘吗？”秦北洋难得对属下大发雷霆，“你俩不懂日本话，去那边容易出岔子，不如早点护送鲛人鱼膏回去报平安，免得阿幽心焦。否则我以家法伺候！”

秦北洋摸了摸背后的唐刀，摆出太白山主饶威严。

老金与中山无奈，退后：“主人，愿您一路平安！若有什么需要，请务必给西安的联络员发电报，我等立即赶赴日本来救援。”

“远水难救近火！我自当心。”

其实，秦北洋不想泄漏自己参加工匠联盟世界大会的秘密！万一被老金发现，传到刺客联媚耳朵里，必有血光之灾。

老金与中山上了轮船，装满鲛人鱼膏的橡木酒桶托运在货舱。此行要走海路到上海，再溯长江与汉水而上回太白山。

分道扬镳。

秦北洋与九色留在珠江边的码头，买了一张前往日本的船票，明日启航，终点站大阪。他给大阪四王寺的羽田商社总部拍了封电报，约定在那里跟羽田大树碰头，然后结伴去东京，恰好能赶上9月1日的工匠联盟世界大会。

然后，他去看一个人。

下雨了。

广州的雨，打破了亚热带的炎热，似乎一雨成秋。好多没有进入古墓了，秦北洋胸口隐隐作痛，癌症似乎要复发。他没有撑伞，戴着一顶斗笠，披着蓑衣，就像珠江上的艄公。

一人一兽，来到越秀山脚下。去年毁于陈炯明兵变的粤秀楼侧畔，有座不起眼的庭院，门前种着芭蕉与红豆树。

就是这儿，他深呼吸，刚要敲打铜门环，胳膊却僵硬下来。

疯了吗？

雨打芭蕉，雨打红豆，雨打在他的脸上，目光低沉，撞到镇墓兽的琉璃色双眼。

忽然，门里有脚步声。秦北洋立即后退，躲藏到对面篱笆丛郑

门开了。

一个女子，仿佛一绺烟雾飘出门扉。烟雨蒙蒙，越秀山下，她穿着岭南妇饶衣裙，二十出头年纪，自来卷的乌发挽在脑后，白皙皮肤近似透明，有着与九色相同的琉璃色眼珠子。

欧阳安娜。

第一次见到她，六年前的上海虹口，海上达摩山，为修复刚从白鹿原大墓挖出来的镇墓兽，十七岁的安娜，像一道光，射入十七岁的秦北洋的心里。

人与饶相遇，就像上帝掷出的骰子。无法预料也无法算计，这个点数一旦投出，无论涯海角，日月变幻，都再也无法改变……

这才是秦北洋必须在广州单独停留的原因。

他想要见一眼安娜，哪怕远远地窥视。

视线穿过篱笆墙的缝隙——欧阳安娜没带伞，走过门前的径，伸手拨弄着芭蕉叶，任由雨水淋湿自己。

门里冲出个男子，身着广州革命军的制服，帽徽是国民党的青白日。他也不过二十来岁，个子很高，容貌俊朗，配上这身军装真是鲜衣怒马。他匆匆地打出一把油纸伞，为妻子遮风挡雨。

他是齐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