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外滩酒会上的郡王帖木儿,接到钱科的电话,紧急乘坐舢板渡江回到工厂。这个月,北洋政府的多事之秋。曹锟贿选为大总统,紧接着《中华民国宪法》颁布,被全国人民视为废纸一张。郡王虽没接受曹锟的贿赂,却被迫来到上海安抚局势。他不是没想过辞去国会议员,但若失去这个身份,恐怕不利于墨者工的发展,不如身在曹营心在汉。
墨者工飞行器公司,70%的股权归属于注册于上海公共租界的太白山公司——这家控股公司的股东只有两人:秦北洋、洪幽。
公司的老板娘终于登场了。
不过,阿幽对待钱科、李隆盛、郡王三人还是先礼后兵,还是行了个谦卑的万福礼,柔声道:“各位先生,可知我的夫君在何处?”
实验室三楼会议室的窗外,上海的秋夜上空挂着一轮暧昧的月亮,一如仿佛从地宫壁画里走出来的侍女般的阿幽。她的身后并排立着老金与中山,仿佛一老一少,两尊恶煞雕像,目光如同钉子,戳在对面的三个男人脸上。
鄂尔多斯多罗郡王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间的打颤声。七年前,他从秦北洋手中抢走了十三岁的阿幽,用双峰驼将姑娘从北京带到蒙古草原,却因为一场家族内乱,而让她意外地重获自由。当初还是安娜逼迫他在北大校园烧了阿幽的卖身契,如今却已是太白山刺客们的主人,这家公司的老板娘“秦夫人”。
根据墨者工的公司章程,总经理是这里的负责人,钱科大着胆子憋出一句话:“夫人……很高兴能接待您!我最近一次见到秦北洋,是在去年秋,我驾驶飞艇来到太白山,运走了一批灵石,就储存在这座楼的地下仓库。”
李隆盛补充了一句:“我最后一次见到秦北洋,是在去年春节,他一掷千金买下浦东的这块地,开始工厂的筹备工作,便离开上海回太白山去了。”
“一掷千金?不错啊,四百万银元买地,一千万银元资本金,未来还将追加投资。你们是否知道?秦北洋一个颠沛流离的工匠,被政府悬赏追拿的通缉犯,哪里来的这笔巨款?他是男人,自不好意思出口——这是我从闺房枕头下贴出来的娘家钱!”
阿幽机关炮似的完,仿佛一家子真正的女主人降临。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曾经把她当作婢女使唤的郡王。
“夫人慷慨解囊,我辈感激不尽!”还是李隆盛沉得住气,三个男缺中,就数他的年纪最长,见识过的人物与风雨最多,“墨者工的大老板,自然是秦先生与夫人。但我们这几位兄弟,也拥有公司30%的股份。您是想要召开公司董事会吗?”
眼看李隆盛把话题扯远了,阿幽言归正传:“我对你们的工厂不感兴趣,我只要秦北洋的人!如果你们不帮我把他找回来,我会立即召开劳什子的董事会,代表太白山撤回投资。你们如果想继续玩下去,就请自筹资金吧。”
此言一出,钱科就像被兜头浇了盆了冷水,先不这个董事会是否开得成,也不“秦夫人”是否有这权利?但太白山母公司的金山银海,掌握在她手中却是千真万确。
某种程度来,眼前这目光幽深的女子,或许是中国的女首富,不,就是首富?钱科心想,也许古今无不同,中外无不同,真正富甲下之人,往往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李隆盛镇定自若地回答:“秦夫人,北洋是我们的好朋友,也是公司的创始人,我们必会竭尽全力将他找回来。若有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向太白山飞鸽传书。不过嘛,请您不必太忧虑,吉人自有相,北洋不会有事儿的。”
“我不想等。”阿幽的语气并无变化,目光却咄咄逼人,“要么你们帮我在三内找到秦北洋,要么我就撤资。”